羅左點點頭。趙鈺從座位底下拿出一把手槍。羅左吹了聲口哨,“柯爾特蟒蛇型左輪手槍,世界上最好的左輪手槍,趙老闆,你這些傢伙都是從哪弄來的?”木苒正要推門往外走,聞言回頭笑道:“你只要知道,他是一個奉公守法的良民就好了。”趙鈺和木苒貓著腰快步接近工廠大門,大門的鎖是一個很老舊的鐵索,鎖底下還纏著條嬰兒手腕粗的鐵鏈,趙鈺用老方法開了鎖,又小心翼翼地解開鐵索,將那鐵索纏到了脖子上。木苒看他白襯衣黑西褲怎麼也是一溫良書生,偏偏要在脖子上纏鐵鏈,忍不住笑道:“你這是幹什麼?”趙鈺拍怕那鐵鏈,笑道:“有備無患。”木苒不置可否,她伸手輕輕推開工廠大門,鐵門發出嘎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刺耳與驚悚。他們倆在大門外等了等,見裡外都沒什麼動靜,趙鈺便拔足往裡走了。木苒緊跟在趙鈺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背部相貼,謹慎地朝工廠佔地面積最大的廠房走去。“這麼大一個廠子,怎麼會連個值班的門衛都沒有?”趙鈺低低說道。木苒的目光在工廠的前院裡來回掃視,低聲答道:“……沒有人。”別說門衛,這個地方方圓百里之內連個醒著的人都沒有,更別提有什麼警覺心能來抓他們的人。趙鈺已經走到廠房的正門前,他開啟那個鐵門,低低笑了一聲,一腳踹開。鐵門轟隆隆滑動到一邊。木苒的手電筒朝裡轉了一圈,奇道:“怎麼這麼冷?”趙鈺已經找到了電燈開關,他“啪”的一聲摁亮,足足有一個足球場大的廠房裡頓時亮起無數照明燈。木苒倒吸了口冷氣。整個廠房並沒有格局出各個小間,從正門到很遠的後門,無數只死豬從頭上的轉軸線上垂掛下來,它們連皮都沒有被剝開,身上沒有血跡,乾乾淨淨,如果不是脖子上深可見骨的刀痕,一隻只都還彷彿生前待宰的模樣。整個廠房裡的死豬,加起來足有上千頭。趙鈺摸了摸手臂,這廠房裡的溫度足有零下,只穿著夏日衣裳的他們很快便有些抵抗不住了。木苒後退一步,手臂撐在牆壁上,忍不住嘔吐起來。儘管沒有血腥,但是這裡頭的死氣和血氣也足夠一個兆族人把一個星期前的糧食全都嘔吐出來。趙鈺輕拍木苒的背,說道:“要不然我們先出去?換羅左進來?”“不用,”木苒擺擺手,她挺起背,抹了下嘴,看向廠房的眼裡充滿了憤怒,“我知道聖世鴻天為什麼要收購這家肉類加工廠了……”趙鈺問道:“為什麼?”木苒咬牙說道:“……想在城市裡養一大批肉食類兇獸,不餵飽它們,怎麼行?”趙鈺頓時明白過來,“這個地方,是聖世鴻天的廚房……木苒,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攻擊咱們家時的那一大批兇獸?”木苒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那是徐福帶來的……難道聖世鴻天是餘田家族的產業?”“說不定,如果是這樣,一切就都能對上了。”趙鈺拉住木苒的手,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嗎?我們要不要先出去?”木苒的臉色並不好看,嘴唇也有些蒼白,她搖搖頭,冷著臉朝廠房裡頭走去。趙鈺並沒有阻止她,而是跟在她後頭,警惕地望向四周。他們兩人一路走到廠房深處,木苒抬起頭,頭頂上的死豬屍體寂靜地垂掛著,偶爾一兩隻低垂下眼,森然陰寒地看著你,叫人心生懼念。趙鈺低低嘆了口氣,“我以後再也不想吃豬肉了。”木苒淡淡說道:“這不是吃不吃的問題,在自然界裡,吃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只有為什麼而吃,和怎麼吃,才是一個問題,就像殺人,有自衛殺人和防衛過當殺人,也有蓄意殺人,甚至於殺人的手段也有分屍、割頭、下毒、射殺或者窒息,我不是衛道士,但我堅信,善良的人做不出一些事,就像窮兇極惡的人,也永遠不會明白一些道理。”趙鈺看著木苒,微微笑。木苒頭也沒回,“你笑什麼?”趙鈺奇道:“你怎麼又知道我在笑了?你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嗎?”木苒回頭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我後腦勺上沒長眼睛,我僅有的那兩隻眼睛也沒看到你在笑,但我就是知道你在笑。”趙鈺盯著她嘴角彎彎淺淺的笑,輕聲笑道:“……就像你明明沒有流淚,我卻知道,你其實在流淚嗎?”木苒怔住。趙鈺笑道:“我……”“小心!”木苒突然飛撲而來,將趙鈺一把壓滑到一旁。“轟!”就在他們倆原先站立的位置上,一個火球如隕石般落地,砸出無數火苗。緊接著,又是三四個火球在不同的位置落下。火光大盛,火勢很快便燃了起來。“咳!”木苒咳嗽著從趙鈺身上爬起,廠房裡一時之間黑煙滾滾,嗆得她不停咳嗽。趙鈺也爬了起來,他迅速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木苒的口鼻上,眯著眼在廠房裡迅速環視一圈,拉著她憑藉記憶朝來時的方向跑去。木苒從最初的詫異中回過神來,她知道在這樣的大火中,趙鈺根本支撐不住多久,便集中精神,注意分辨四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