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鶴和錢永泰一宿沒睡,頂著兩隻黑眼圈,眼巴巴地等著洪千戶,錢寧等人的迴音。然而直到天黑得看伸手看不見五指,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有返回來。
大年初一的時候,楊鶴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便再次派人出衙門,一撥出了長安城,一撥去了錦衣衛西安所衙門。
楊鶴和錢永泰也沒了談笑的心思,在布政使司衙門裡枯坐著,伸長了脖子等著派出去的人的迴音。
不久之後,去錦衣衛衙門探聽訊息的人回來了,告知楊鶴說,錦衣衛千戶連同帶出去的四百名錦衣衛手下也都一個都沒有回來。
楊鶴坐不住了,驚疑不定。連堂堂錦衣衛都沒了音訊,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再探!”
楊鶴沉聲喝道,侍衛便又跑了出去。
楊鶴在衙門裡如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了一圈,心裡頭越發煩燥。他貴為三邊總督,似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一無所知,這種感受,他還是頭一次遇見。
覺得在布政使司衙門裡枯坐著乾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楊總督便拉上布政使錢永泰一道出了衙門,說是去散心,然而走路的方向卻是朝陝西巡撫衙門而去的。
楊鶴現在十分想親眼見到陝西巡撫許梁是個什麼狀況。
兩人也沒穿官服,更沒打儀仗,身後只帶了幾名便衣隨從,一行數人便出了布政使衙門,沿著街道不緊不慢地走著。
錢永泰儘管心底也很著急,但一路上跟著楊鶴像個傻子似的悶聲走路,他也難受,於是便沒話找話。給楊鶴鼓勁。
“大人,其實細想起來,自洪千戶帶人出城至今。也才過去一天多時間。”錢永泰斟酌著話語,陪著笑臉說道。“洪千戶至今未歸,興許是目標離得長安城太遠了而已。沒準洪千戶此刻正在回長安的路上呢。”
這話說得連錢永泰自己都不相信,楊總督就更不相信了,撇了錢永泰一眼,楊總督輕嘆道:“但願如此吧。哎,前方圍著一群人,好像很熱鬧的樣子,你我前去看看。”
兩人明明都知道再往前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便是直通陝西巡撫衙門的道路了,偏偏兩人誰也不想點破,應喝著往前走。
前方街道牆邊上果然很熱鬧,圍滿了人。過路的書生,行腳商人,進城的農夫,兜售小點心的商販等等,都圍在了一起。隨即見兩名好像巡撫衙門計程車兵擠開人群走了出去。便有好奇的百姓大聲問道:“哎,這上面寫著什麼啊?”
有人問,自然就有願意顯擺文采的人作答。當即有停步的書生對著剛剛粘上去的佈告,搖頭晃腦地念道:“佈告:驚聞大年三十日,錦衣衛西安所千戶洪剛揮下四百人。及三邊總督府,陝西布政使司數百人出城圍捕逃犯,誤入民軍王嘉胤的包圍之中……我大明將士浴血奮戰,誓死不降,但終因寡不敵眾,全軍覆沒……錦衣衛自洪千戶以下,無一人生還!”
“哇!流賊什麼時候這麼利害了?”周圍的百姓驚呼聲一片,互相驚異地感嘆:“連錦衣衛都打不過了!”
“還是年三十那天……”
……
人群之外,楊鶴臉色慘白如紙!錢永泰感到渾身都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包圍著。見楊總督身形搖晃,忙上前挽住了他。
“總督大人……”
楊鶴哆嗦著。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使出渾身力道掙脫了錢永泰的挽扶。轉身看向陝西巡撫衙門方面,神色異常灰敗。
當楊鶴和錢永泰回到布政使司衙門後不久,派出去計程車兵將更確切的訊息帶了回來。
不管巡撫衙門的佈告上寫的經過如何,洪千戶帶出去的一千多人全軍覆沒這事倒是千真萬確的。然而與佈告上描述不相同的地方是:在長安城外三十里的山谷裡,洪千戶全軍覆沒的地方,整條山谷被炮火炸得千蒼百孔,谷中屍體堆滿了路面,黑色的血液浸透了谷中的黃泥土。
另一條打探來的訊息是:前天半夜裡,負責鎮守長安城的遊擊將軍萬文山突然帶著兩萬梁軍出城,不知去向。
楊鶴和錢永泰臉色灰敗,雙雙癱倒在了坐椅上。楊鶴兩眼無神地看著屋頂,不停地念叨:“他怎麼敢?他怎麼敢這麼做?”
錢永泰心裡在為他的親弟弟錢寧默哀!可憐的兄弟啊,死了連屍骨都找不到……
過了許久,兩人從震驚和哀傷情緒中清醒過來。楊鶴騰地起身,在桌面上翻找出紙筆,咬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