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苦笑了一下,只好讓開。
“我自己走。”孩子冷冷道,“帶我去見白帝叔叔——我爹有信給他。”
還是那樣老氣橫秋的話語,完全不像一個八九歲孩子說得。聽到這樣老實不客氣的吩咐,青嵐卻只是笑笑,一邊帶路,一邊問:“舒前輩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呢?家師期待他來訪,已經很久了。”
身後的腳步忽然頓住了,青嵐驚訝的回頭,看著身後不再跟自己走的孩子。
那個清秀的小女孩站在溪邊,緊緊抱著那把血薇劍,用冷淡的眼神看著他,那樣的神色,讓少年的心中一顫——他能感覺到、能感覺到這個孩子心中有怎樣的哀慟和絕望!
然而,那個孩子卻只是站在那裡,非常安靜的一字字開口,對他說:
“我爹爹死了……他昨天晚上自殺,我醒來他已經死了。所以…他來不了。”
青嵐怔住,那一剎那,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看著如此平靜敘述著的孩子,他恍惚間又有那種奇異的預感……他想,他的一生的軌跡,將會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而逆轉。
“我葬了爹爹,拿了他的劍和其他一些遺物——裡面有一封寫給你師傅的信,所以我送過來。”孩子靜靜地說,沒有一絲的悲喜表情,只是用力抱緊了劍,彷彿那是她唯一的倚靠。的確,失去了父親,而血魔在江湖上又是仇家如雲,從此後,這個孤女飄零江湖,又該是怎樣艱苦的人生?
少年不自禁的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看著她的眼睛,那是層層的嚴冰。
“你不要難過……我師傅他不會對故人之女袖手的。”雖然看不透這個孩子的內心,然而,一貫溫和的他忍不住開口勸慰。
孩子看看他,忽然譏諷似的笑了:“嘻……你是誰?你又和我不相干,幹嗎管我的事情?”
青嵐怔了怔,對於這樣明顯的敵意,居然找不出什麼話來回應。他想,那一剎間,自己的臉一定是訥訥的吧?因為他看見對面孩子眼睛裡面又有了莫名的放鬆笑意——難道那個孩子是故意刺他的麼?作弄一個比自己大的人,在她看來很有趣麼?
他正這麼想著,忽然意外的聽見那個孩子清凌凌的說了一句:“我叫阿靖。”
然後,她自顧自的蹦蹦跳跳往前走去,不再理睬身後的少年。
“師兄,讓你去接舒前輩,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小徑剛轉了個彎,她幾乎和前面急匆匆來的人撞上。那是個和青嵐年紀相仿的英俊少年,然而,他的氣質卻明顯不同於青嵐的淡泊沉靜,飛揚的劍眉下,那眼睛裡分明閃爍著少年的驕傲和鋒芒。一身習武人的玄色勁裝,背後的雙劍上杏黃色的穗子在風中飄揚而起。
阿靖往後退了幾步,戒備的看著這個忽然出來的少年,手指握緊了劍。
“咦?血薇?”那個少年一眼看見了阿靖手中抱著的劍,立時認了出來,臉上有震驚之意,眼神也犀利起來——對於劍的氣質,他似乎天生就有直覺的反應,所以,他瞬間在這把劍上感覺到了濃重的殺氣和血腥。
“羽師弟,這位是舒前輩的女兒,叫做……阿靖。”不知道孩子的真正名字,遲疑了一下,青嵐只有對著前來的同門這樣道,同時對阿靖道,“這位是我的師弟,叫青羽。”
“哦。”佩劍少年青羽收斂了眼中的鋒芒,微微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分外的燦爛,開朗而清爽,帶著少年人那種指點江山的氣質,“靖妹妹麼?家師等你們父女已經很久了……哦,舒前輩呢?”他看了看道路,有些奇怪的問。
青嵐的臉色有些變了,連忙用目光阻止了師弟的提問——讓這個孩子再三再四的複述所經歷的悲劇,也實在過於殘忍了一些。
然而,阿靖卻仰頭,看著青羽,一眨不眨地冷冷道:“我爹死了,來不了了。”
青羽同樣呆住,驚訝於孩子說起這件事時那種無動於衷,而阿靖只是回頭,對著青嵐道:“你帶我去見白帝叔叔啊,為什麼不走了呢?”青嵐搖搖頭,對著師弟苦笑了一下,跟著女孩的腳步走了出去,只留下青羽有點發呆的看著他們。
沉沙谷內繁花似海,一路上,那個孩子幾乎都是在花海中行走,金波旬花、野百合花、野罌粟花繽紛亂眼,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的阿靖蒼白的容顏都有了顏色。
看著身側那些美麗之極的花朵,阿靖冷漠的眼睛裡也有了雀躍之色,忍不住的伸手去摸那些花兒,然而剛一觸及,看見青嵐在看著,便縮回了手。
畢竟還是孩子……青嵐微微笑了起來,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