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用火絨點燃蠟燭,執著燭臺進入內室,想收拾晚飯時送進來的托盤——然而,看到桌上托盤裡的食物居然被吃了大半,負責看守的弟子不由吃了一驚。
他還沒有抬頭,忽然咽喉就被人卡住,窒息得眼前發黑,手一軟,燭臺噹啷啷掉在地上。
“怎麼了?”聽得動靜,外間的同門驚問,湧入。
那隻手放開了他的喉嚨,點了他麻穴,將他踢開。然後,那名弟子只聽得腰間長劍倉啷一聲,躍出劍鞘——昏暗的火光中,劍身反射出雪亮的光、投射在女子蒼白憔悴的頰上。
“都滾開!誰敢攔我誰就死!”緋衣女子看著外面搶入的拜月教子弟,眼裡驀然煥發出寒冷的殺意。
雨還在繼續下,將整個天地籠罩在漆黑的簾幕內。
靈鷲山上,風雨如嘯,彷彿黑黝黝的密林中有無數野鬼山魈跳躍著歡呼。
然而,在石徑上交談了良久的兩個人,衣襟上依然沒有絲毫的溼意——彷彿有看不見的傘開啟在他們頭頂,那些密集的雨絲落到上方、就被阻住。
蕭憶情看著手中那個銀色的小瓶,眼睛深不見底,不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不錯,那是聖湖的水——雖然只是一小瓶,然而一拔開瓶塞,就能感受到強烈的怨念和邪力。
那麼……一整片湖水,又該是會聚成了一種什麼樣可怕的力量。
“這就是我所懼怕的東西……”看到聽雪樓主沉吟,白衣祭司的視線投注在銀瓶上,眼裡神色是敬畏的,神色慎重,“你身上流著侍月神女的純血,是月神的半子啊……別人未必明瞭,但是你該能洞察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麼……這真的是你的決定?”沉吟著,蕭憶情蒼白的臉上淡定如常,然而眸底神色瞬息萬變,想起祭司方才那樣長的一番話,手指居然有些微的顫抖,“連你…都畏懼麼?”
“是。我的力量不夠,所以才要求你助我一臂之力。”迦若臉色肅穆,回看著山腰中燈火點點的月宮,和那一片已經隱入夜色的湖水,眼神中有痛苦之意,“那裡的力量太強了……幾百年了,多少人啊——你的母親,青嵐……那些魂魄都被拘禁在湖底,永不能解脫,凝聚成的是什麼力量?”
聽到“母親”兩個字,聽雪樓主的手一震,順著祭司的眼光看下去。
許久,蕭憶情的目光才停留在迦若臉上,忽然苦笑,搖頭:“你要我怎麼相信……這事情太詭異了。你究竟是誰?我得到的資料裡、一直以為你是青嵐……可是,真正的青嵐居然十年前就死了!?——太不可思議。”
迦若的手按在心口上,彷彿壓住了什麼翻湧而出的東西,臉上也有苦笑的表情:“那些邪術,能讓這些不可思議的事現於世上——真是罪大惡極啊……那湖水不是湖水、而是幾百年來流不盡的血!——總有一天,會脫出控制,讓一切成為劫灰。”
“那末,你是要我按你的計劃、助你一臂之力?”聽雪樓主的眼睛裡陡然閃過一絲雪亮的光,看著眼前白衣臨風的大祭司——這,居然是個活了幾百年的怪物?蕭憶情的眼底有說不出的複雜神色,緩緩握緊了銀瓶:“真是想不到……那就是你的要求?”
“是,那是我第一次‘求’人。”迦若頷首,微微笑了起來,然而眼裡神色卻是誠摯堅定的,“明河必不肯認同我的做法,所以我暫時困住了她——蕭樓主,這天地之間,只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了。”
“阿靖在你手上——無論你這番話是真是假,我其實都無推辭的餘地。”聲音是深思熟慮後的冷醒,然而說到那個名字時,聽雪樓主的聲音依然出現了難以察覺的微變。
“你看看山下的路上,你或許會相信一些。”迦若的眼睛本來是一直看著月宮的,此時忽然微微閉了閉,不知掩住了什麼樣的神色,然而說話的時候唇角卻是帶著奇異的笑意。
蕭憶情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月宮通往山頂的石徑,忽然間手一震,銀瓶失手跌落在地上。
“她來了。”迦若的眼睛重新睜開,然而眼裡的笑容卻是悲欣交集,看著昏暗燈下那個急急拾級而來的緋衣女子,“她終於還是能放下青嵐而為你拔劍的……那就好。”
他回看聽雪樓的主人,看見對方也在剎那間流露出不可掩飾的震驚欣喜。看著那一襲緋衣,蕭憶情的手忽然顫的厲害,心肺都再度糾在一起,壓抑的咳嗽起來,感覺肺裡的血腥氣一陣濃一陣淡的湧出。
“人中龍鳳……果然都沒有讓我失望。”迦若微笑著,微微彎下腰,似乎有些苦痛地按著心口,眼裡的神色、即使是聽雪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