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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氣息平匍,雲煥眼裡的光冷酷而淡漠,傲然:“你沒有詰問的權力。狼朗隊長,退下。”

“獵殺沙狐犯法麼?”狼朗卻不顧一邊拼命使眼色的宣副將,寸步不讓地反問,握劍的虎口已經裂開流血,“沒有人知道那沙狐是少將所養的……我的屬下沒有任何錯誤,我不能容許少將隨便殺人!”

“好大的膽子。”雲煥冷笑起來,“軍中九戒十二律第二條:以下犯上者,死!”

“殺我,可以。但空寂大營鎮野軍團中,必然軍心潰散!”狼朗並不退縮,注視著帝都少將殺氣四溢的眼睛,低聲,“在這種時候,我想少將並不會笨到自斷臂膀的程度吧?”

長久的沉默。兩個軍人靜默的對峙中,血色夕陽驀然一跳,從大漠盡頭消失。

砂風驟然冷了,如刀子般割裂人的肌膚。

“有膽識。”彷彿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小隊長,雲煥唇角有了冰冷的笑意,“不怕死?”

“怕。但人命不是那麼輕賤的。”狼朗平靜地回答,鬆開了握劍的手,虎口的血流了滿手——方才雖然格住了雲煥殺氣彭湃的三劍,他卻已經竭盡全力。

“能接住我三劍,不簡單。好,先放過你們幾個。”雲煥壓下了眼中的殺氣,對著驚呆了計程車兵吩咐,然後下頷一揚,問,“你叫什麼名字?”

“狼朗。”隊長回答,鎮定而迅速,“鎮野軍團空寂大營第六隊隊長。”

“沙漠之狼?”雲煥微微點頭,忽然一劃手、將那幾張大大小小的獸皮扔到了火裡,眼裡神色冰冷,“——給我帶著你的人、立刻去曼爾戈部村寨蘇薩哈魯抓羅諾族長和他兩個女兒!他們包庇鮫人,一定知道復國軍的去向,給我不惜一切拷問出來!”

“是!”彷彿絲毫沒有記住方才劍拔弩張的交鋒,狼朗只是屈膝斷然領命,然後揮手帶著屬下大步離開。雲煥靜默地站在原地,揮手讓湊上來的宣副將退了下去。

暮色已經籠罩了這一片曠野,砂風凜冽。少將在寒冷的薄暮裡靜靜望著那座石墓。

高窗上那隻蹲著的藍狐回頭看了他一眼,終究一聲不響地轉過了頭,溜下去消失在裡面的黑暗裡。孑然一身的小藍,是要回到墓中去長久的陪伴師傅了罷?那樣黑的古墓,沒有生氣、沒有沒有風和光,只有地底湧出的冷泉和門外呼嘯的砂風,伴著永遠不會再醒來的人。那樣黑的古墓……會不會和他幼時記憶中那個地窖一模一樣呢?

雲煥閉了閉眼睛,筆直的身子驀然一顫。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垂下手,從篝火上拿起一串已經烤得發焦的肉串,湊近唇邊,輕輕咬了一塊下來,機械性地咀嚼,噴香的油脂沁出了嘴角。

終歸,什麼都結束了。

黑暗一片的神殿深處,雲燭只聽見自己極力壓低的呼吸細微地迴盪。

沒有其他絲毫聲音。

如今外頭是夜裡還是白天?已經跪了一日的腳已經麻木得沒有絲毫感覺,然而她不敢動。黑暗隔絕了凡人的所有視覺,可她知道智者大人在這樣的黑暗中,依然能洞若觀火地看到所有的一切。

自從雲焰被忽然逐下白塔、她衝入神殿求情以來,已經過去了不知多久。

這漫長的、沒有日夜的黑暗裡,智者大人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示意她離開。雲燭只有同樣默不作聲地跪在黑暗裡,陪伴著這個莫測喜怒的帝國締造者。長期的不眠不食,讓她不得不用起術法來維持著神志。

智者大人……到底在想什麼?凌駕大地之上的伽藍白塔頂端,她陪伴了智者十多年。而那樣漫長的歲月裡,她始終沒有看到過一次智者大人的真容,有時候甚至感覺不到黑暗中那個人的“存在”。

不知道弟弟在西方廣漠裡如今又如何……可曾完成任務?可曾奪回如意珠?如果這一次再度失手,回到帝都後必將面對嚴酷的處罰。滄流帝國的軍令,向來如此不容情——那是因為當年訂立它的巫彭元帥、本身也是個嚴厲冷漠的軍人吧?

不過,自從雲家從屬國遷回帝都開始、就得到了巫彭元帥的照顧,如果不是元帥、她或許無法被選為聖女,弟弟也無法在軍中平步青雲……對於雲家來說,巫彭元帥真是大恩人哪。

特別是弟弟,雖然成年後更加冷鬱,每次提及元帥的時候眼裡依舊有恭謹的熱情。

那樣驕傲的弟弟,原來是把巫彭大人當作軍人的榜樣來景仰的吧?

隱約間,雲燭回憶起智者大人剛才答應過的話——“如果你弟弟活著回到了帝都,我或許可以幫他一次”……大人的意思、是說弟弟此刻在砂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