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長劍卻並不收回,反而趁勢直撩而下,使一招“深秋雁回”抹向姜惑胸口。
“叮”,姜惑避無可避,只得挺劍擋住這必殺一擊。旁邊旋風營騎士一齊放聲歡呼,起初姜惑宣告要讓聞笑笑先出三劍,如今卻被逼得提前出劍抵擋,無疑已輸了一招。
姜惑心性狂放,從不把這些末端小節放在心上,冷喝一聲:“也讓你瞧瞧我的劍法。”挺劍走中宮,從下往上挑向聞笑笑咽喉。
聞笑笑畢竟是女兒家,起初立生死文書之舉只是在氣頭上,並未真殺過人。此刻既已在劍法上勝出一招,大覺解氣,尚未拿定主意是否繼續乘勝追擊,姜惑寶劍已至,猝不及防之下竟然閃避不開。旋風營眾騎士未料此變,齊聲驚呼湧上刀槍齊出,卻已相救聞笑笑不及。
千鈞一髮之際,姜惑手腕輕輕一抖,寶劍去勢不變,但已稍稍收回半寸,從聞笑笑面門一劃而過,隨即寶劍繞身一圈,將旋風營騎士襲向自己的七八件兵器擋開。姜惑志在立威,這一圈使出全力,再加上寶劍鋒利,只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眾騎士的兵器大多被斬斷,落了一地。
聞笑笑死裡逃生,忽覺頭頂上一輕,銀盔裂為齊整的兩半,分從雙肩掉落。原來姜惑那劃面一劍有意將她頭盔繫帶與盔面連結處盡數斬斷,更蘊有一股強勁的暗力,竟將銀盔劈為兩半。這一劍斷盔卻並不傷及聞笑笑的面龐肌膚,輕靈與厚重兼顧,實已臻劍術大成之境,眾人皆震,再無人敢上前。
姜惑終於如願看到了聞笑笑的真面目,但見她年紀十七八歲,長髮如雲,高額尖顎,柳眉杏目,紅唇玉齒,雙頰邊還各有一個酒窩。雖比不上青妍秀麗絕俗,卻是乖巧可愛,令人心生親近。不過此時的她面寒似冰,雙目怒睜望著姜惑,眼神中敵意甚濃,透出一股勃發的英氣,又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隱隱畏懼。
也不知是因為天生如此,還是受到剛才這一劍的驚嚇,聞笑笑臉上雪白的肌膚幾乎沒有半分血色,又讓姜惑生出憐惜之情,不禁略有些後怕:若是這一劍多使了半分勁力,在她面龐上劃出一道傷痕,豈不是百死莫贖?
兩人齊齊愣住了一會兒,聞笑笑才如夢初醒般叫道:“你乘人不備偷偷出手,算什麼本事?可敢再比一場麼?”
姜惑一時倒覺得意興闌珊,再無與聞笑笑拼鬥的興趣,也不答話,轉身就走。聞笑笑笑跨步上前攔住他:“下三濫的小賊,今天不分個勝負你休想走。”
聞笑笑眼角中的蔑視之色再度激怒了姜惑,冷笑道:“敗軍之將,何敢言勇?若再糾纏不休,莫怪我出手無情!”
聞笑笑大不服氣:“剛才交手不算數,誰勝誰敗要再打過才知。”
一個沉渾的語聲忽然傳來:“笑笑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對手。”他的語聲並不重,卻聲聲敲在人心裡。他的語氣亦如平常道來,聽在耳中卻覺得他的話就像是金科玉律,全無反駁之餘地。
旋風營的騎士座下馬兒忽然齊齊長嘶,閃開一條僅容一人出入的通道,一人大步行來。
剎那間,姜惑忽有一種錯覺。來人似乎已遙遙朝自己一劍劈來,下意識地挺劍一擋,卻發現對方仍在七八尺外緩步前行,何曾有半分出手之意?
來人三十出頭,面如重棗,身材魁梧,雄姿闊步,來到姜惑面前端然立定,穩如渟淵。聞笑笑與旋風營眾騎士齊齊垂頭低呼:“見過蓋劍士。”態度十分恭敬。
姜惑心中一震,已知此人定是申公豹所提到的蓋天華,而只聽這“劍士”稱呼,不問可知必是那八位聖劍士中的一員。
姜惑在洚州城外假借聖劍士之名一舉懾服三軍,對那傳聞中劍法蓋世、行事獨特的聖劍士既有一分好感與尊重,亦有一分挑戰與不服。料想八名聖劍士定是不求虛名的大家,否則聞笑笑劍術決不會是朝歌第四,多半要排在十名開外。
蓋天華打量姜惑的方式與眾不同,不像普通人從頭到腳依次望來,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他的目光首先望向姜惑的腳尖,然後是腰腿、執劍之手、胸腹……但見面前的少年腳步不偏不倚、腰背沉雄有力、執劍之手乾燥穩定、胸腹內息絲毫不亂,雖是面對名動天下的聖劍士,但態度上卻沒有任何驚慌,反隱隱有一股分庭抗禮之勢,心中已是一奇,暗暗喝了聲彩。以他這樣的劍術大家,僅憑對手的站姿,已可瞧破八分虛實。
然而等到蓋天華最後望清了姜惑的相貌,眼中神情剎那間變得驚疑不定,忽開口問道:“這位小兄弟可是姓祁麼?”隨著他一言出口,一絲突兀的殺氣從冷漠的臉上閃過。
姜惑下意識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