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八號宿舍的舍長蹲在門口,雙手搭著膝蓋,一米八的高大個子縮成一團,苦大仇深得跟被人拖欠工錢的民工似的。他們宿舍大門緊閉,裡面不時傳來奇怪的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噼裡啪啦的聲響。
“這是怎麼了?”他邊向舍長打招呼,邊探著頭想推開門看看裡面是怎麼一回事,手還沒碰到門把就被舍長一把拎住了後領勸告:“現在進去會變成靶子的。”
“咋回事咋回事?”
“阿二他們又皮癢了。”舍長朝宿舍門一努嘴,攤手苦笑。“清江在大開殺戒。”
門內恰好傳來一聲極其悽慘的哭喊:“喬娘娘喬大哥喬大爺我錯了您就放小的一馬吧!”
被長期壓迫的季長嶼瞬間很驚恐,聲音壓得低低的:“喬清江……又被鬼上身了?”
……舍長突然很想把眼前這小子也塞進去,待會一起收屍得了。
第7章 【第七章】
“泡芙要不?”手機貼著課桌無聲地震了兩下,喬清江點開,是陸言鋒的簡訊。
他衝著手機撇撇嘴,那人真以為他這麼好說話啊?幾個泡芙可以打發?按下編輯回覆,還沒來得及把“不要,胖死你”傳送出去,又立即進來新的簡訊:“我在林蔭路上那家典心屋,給你帶。”
……典心屋啊。喬清江頓住,咽咽口水。那家點心店在全市很出名,只此一家,傳聞那泡芙鬆軟可口,內陷香滑足量,只可惜離他們學校太遠,他肖想已久卻始終無法一飽口福。猶豫了許久,還是覺得不能為五斗米折腰,狠狠心,把拒絕的簡訊發了出去。
“我已經買了。”
那你還問個毛線。男生翻個白眼,把手機扔進書包。
下課後,喬清江在教室磨磨蹭蹭地收拾了會東西,問了教授幾個問題,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邁出教學樓。陸言鋒已經在等他,照例夾了支菸,右手拎著一個白色紙袋,平淡地望著遠處一副很無聊的樣子。留意到喬清江出來,他便先幾步到專門的小鐵簍裡滅掉煙火,隨手扔進垃圾筒。
陸言鋒吸菸,煙癮似乎還挺重,時常排隊排得不耐煩了點支菸解悶。有一回兩人在一家狹仄的小飯店裡等位,這店子雖然外表破爛,名氣倒不小,一時半會吃不上飯。店子裡不少男人邊吸菸邊盯著掛在牆上的電視機,厚重的空氣夾雜著廚房油煙和繚繞的二手菸,喬清江坐沒多久被嗆得咳個不停。
陸言鋒見他咳得難受,左手指尖還夾著煙,右手遞來一杯茶水,挑著眉問,“怎麼了?”
“鼻炎,對二手菸過敏。”喬清江接過杯子,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卻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去對沒人的地方一陣猛咳。
見狀,陸言鋒拿著煙的手頓了下,隨即掐掉剛點著的香菸,沒說什麼拉著人往外走。
猛地接觸到新鮮空氣,喬清江頓時感覺從油鍋裡活過來似的,不禁狠狠舒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濁氣,這才問道:“幹嘛?快到我們了。”
青年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不在那吃了,換別處。”然後帶他去了另一處禁菸的餐廳。
隨後的日子裡,每當陸言鋒在教學樓樓下等他時,看到他出來了,都會立即熄掉手上的香菸。也不再帶他去那些傳言十分美味但總是煙霧繚繞的大排擋,反而選一些空氣條件相對乾淨的飯館。
喬清江撇撇嘴,雖然跟陸言鋒提起過幾次這鼻炎症狀輕微不用太在意,但其實,有個人會把這種小事掛在心上,不聲不響地顧著自己,他心底還是挺受用的。
陸言鋒的性子裡有種不言明的體貼,在很多旁人難以注意到的小細節上,他都會淡定地看一眼,不出聲,下次再見時卻顯然顧及到了別人的感受。
……就是有時候實在太不要臉了。喬清江盯著那個一邊向他揚揚手一邊走來的青年,忍不住磨牙。
“走,帶你去吃上海菜。”
喬清江接過紙袋子,開啟一看,兩個酥嫩飽滿的泡芙,還捎上了兩個葡式蛋塔。他猶疑著要不要大義凜然地拒絕掉,以示自己還是有骨氣的,不過顯然這骨氣堅持不過十秒就被點心的香氣所俘獲,一臉不情願地拿出了一個泡芙。原本他很不適應在大街上吃東西,覺得邊走邊吃不雅觀,當初他舍友們說他好幾回也沒肯當街吃上一口。結果和陸言鋒混沒幾日,立即被各路面包蛋糕甜點招安了,深刻意識到任何食物都是越新鮮越美味,放上一會走了空氣,也就失去剛出爐的勁道和香氣。
陸言鋒挑挑眉,望著吃得心滿意足的男生,簡直快要看到他身後不停甩動的尾巴了:“不怕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