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過。
鳳凰的府邸已經被燒得只剩下幾面光禿禿的牆,焦味還沒有散盡。
這麼大的院落,燒成這樣,不知燒了多久。
初過正面對著一面牆發愣,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頭看了看我,又去看那面牆。
我輕聲開口:“初過。”
他沒有理我,我心裡有些憋屈,已經冷戰了一晚上了,他還要怎樣?
算了,就當他是因為鄒定海的死,心裡很難過,我大人有大量一回。我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又喚了聲:“初過。”
他的身體僵了一瞬,轉過身來,目光絞在我的臉上,深沉似海。我心神不安,總覺得他的目光有些異樣,似有什麼欲噴薄而出,卻又在隱忍著,小心翼翼。
我等著他開口,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拉起我的手,慢慢往回走。
商州的路面很寬,屋舍連綿,店鋪林立,只是大多數商鋪已經關門很久,落滿了塵埃,有些茶肆、酒樓和藥鋪雖然還在營業,生意也很冷清。
曾經是靖朝最大的商業重鎮,可以想見,當初的這裡是多麼繁華,地處水陸交匯處,背靠東都,南來北往的客商聚集於此,然後又分散至全國各地,就像江河匯入汪洋大海,汪洋大海中的水又流向河流湖泊。
我和初過靜靜地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我一路感時傷懷,初過的手一直是緊緊地握著我,面色冷峻,不發一言。
我突然甩開初過的手,轉過身去,不遠處,也有一個綠衣佳人掉轉頭,怔怔地看著我。
“玲瓏。”“王妃。”
我們同時開口,愣了一下,向對方飛奔過去。
玲瓏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眼淚含在眼裡,半響,向我身後看去。
我笑道:“我早已不是什麼王妃了。”
“是啊,現在要稱呼你蕭夫人了。”
我一時恍惚,十年間,我的身份不斷變換,但我好像從來沒有適應我當下的身份轉變,總在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身份了,才意識到自己曾經是在扮演那樣的角色。
“你怎麼會在這裡?”
玲瓏的目光黯淡下來,沒有立即開口,怔怔地看著我,目光閃爍,彷彿有萬千哀怨要向我傾吐,但卻不知如何開口。我心一慌,她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我想起她對鳳凰的情意,她可能是來這裡找鳳凰的,可是當她輾轉來到這裡的時候,鳳凰已經不在了,覺得特別委屈。
我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可她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等她的情緒終於平息下來,我溫言道:“獨孤他往東去了。”
她慘然地笑道:“他根本就不喜歡我,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他,可他竟說他不喜女色。我不甘心,一路追隨他到了唐州,聽說他受傷了,我來這裡是幫他拿藥的,離開的時候太匆忙,我把藥落在這裡了。”
我心頭一震,問道:“他受傷了?嚴不嚴重?”
我聲音裡的驚慌被她聽出來了,她凝視我半響,悠悠道:“我忘記夫人和他也是有過一段的,夫人放心,已經無大礙了。我來拿藥,只是因為我的藥能夠幫他快點恢復。”
她的眼神穿過我,冷冷地掃向我後面的初過。然後轉身離去,留下我站在冷清的大街上發愣。
“獨孤樓是在跟花鑄交手的時候受傷的,不過他本來就有傷在身,所以才會敗下陣來,但花鑄也沒有傷他多重。”耳邊傳來初過清冷的聲音。
我倒忘了,像他這樣的武功高手,耳力和眼力都是高出常人的,隔得那麼遠,竟然被他一個字不落地聽到了。
我轉頭,對上他平靜如水的臉。
我最看不得他這個樣子,表面上越平靜,背後越洶湧。
“初過,我……”
我咬著嘴唇,沒有說下去。
再說一遍我愛你?然後再吵一遍?
這叫什麼事啊?怎麼老是絞在鳳凰的事上面?說到底,不就是因為我開始選擇的不是他麼?不就是因為我心裡還牽掛著鳳凰的安全麼?我不禁自暴自棄地想:都死掉好了,這個天下誰爭爭去。
再說了,他對柳濛呢?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他每次都讓柳濛留下來保護我,難道就沒有為柳濛著想的原因?保護我怎麼都比上戰場安全的多吧?
上次在竹枝苑別院的時候,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想想就明白了,當時不就是柳濛在抱著他麼?
正在我心中憤憤然的當口,驟雨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我循著聲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