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的商人,娶她,輪也輪不到我啊!小因想叫我帶著她私奔,隱姓埋名的過日子。那是異想天開,她以為那是戲文裡呢?更何況《牡丹亭》《西廂記》裡,書生是帶著皇帝的未婚妻私奔嗎?他們不要命嗎?沒有命哪來的長相廝守啊?費大將軍,我不是你啊,你後來想帶著小因去太行山上安家,那是夫妻歸隱的風流佳話,可我當時若是和小因走,那是師生偷情私奔、叫人不齒、大逆不道的醜聞,我們根本走不遠,我們會死,不被朝廷殺死,也會被鰲大人殺死。”
“所以我根本沒答應她,小因便誤以為我是放不下我的萬貫家產,我也沒辯解,因為在自己深愛的女人面前,我寧願自認自己的自私,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無能。雖然我後來出的主意小因也答應了,可是這個隔閡卻埋下了!”費揚古很是不忿,“旁的主意?就是找我當墊背的?”林珩一臉歉然,“對不住,我當時也是沒辦法。本來是看好剛喪妻的索額圖的,可是我又覺得他不夠好,那樣的俗物,委屈小因了,你當時剛好奉調入京,正中下懷。可我沒想到,你呀,是好大勁兒了。其實,我也後悔。”“什麼叫也後悔?是隻有你後悔罷了,我覺得,很好!”聽著費揚古剛硬的話,林珩苦笑著點頭,“對,是我自己後悔,我,終是替人做了嫁衣裳!”
“本來就有隔閡,又遇上了你這麼個鍾情深情又專情的主兒,我和小因之間,我苦心經營了多年,本以為牢不可破、堅如磐石的感情,後來,還是漸漸的出了問題。那一次,你們剛從揚州回來,我向小因要頭髮要去普陀山拜佛,因為聽人說將兩個人的頭髮纏在一起埋在普陀山,來世便還能做夫妻。可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不給我,我追問,她便哭著說,她已經將來世許給了別人!”說到這裡,林珩情緒激動,“你說這叫什麼事?三十年啊,歷盡波折,前世今生,我還未嘗夙願,只想著修個更好的來世,可她倒好,和你做了半年的夫妻便想著要和你來世了,憑什麼?”
哎,那不過是感激罷了,費揚古悻悻的想著,卻並沒有說什麼。林珩大口喘著粗氣,“我這輩子從沒對誰發過那麼大的脾氣,我怒火沖天,口不擇言,說了許多狠話,我就跟瘋了似的,衝門而出的時候,還說了,從此,咱們一刀兩斷!坐馬車回去的路上,我的心一陣陣的劇痛,我自己都分不清楚,這疼究竟是精神上的,還是肉體上的。回到家後,我又想起了我臨走前對她說的話,你知道我有多怕嗎?那是盛夏啊,三伏天,熱得人氣都喘不順,可我坐在房裡打了一整夜的寒戰,手抖得連杯子都拿不起來!”
“好容易捱到天亮,我急忙叫人帶信給小因,說我要見她,我在鰲府裡等她。到了鰲府,我哪還有心思教孩子讀書,放了崇崇的假,一個人坐在書房等,可是她卻捎話來說,有事纏著,今天脫不開身,明天再來。我跟魔障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叫人帶信給她,我說我今天一定要見你,我等不到明天。其實,我不是等不到明天,我怕我見不到她,便活不到明天。黃昏時,她終於來了,我就那麼失態,那麼沒出息,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著說,不能斷,不能斷,斷了就既沒這輩子也沒下輩子了,不能斷啊!只要我活著,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絕對不會離開你。若非死別,決不生離!”
“對於我那天的表現,小因是又吃驚又不知所措,因為一直以來在我跟前,她都是一個要我寵、要我縱容、依賴我的孩子,她不知怎麼辦好,便撲到我懷裡嗚嗚的哭,她發誓說,說她絕不負我,絕不負我!”
“雖然自那以後的三年裡,這風波就沒斷過!可我無論有多傷心、多生氣,我都會忍著,忍在心裡,因為我相信她的話,她不會負我!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等待、籌劃、孤注一擲,我賠進了身家性命,卻還是得不到她,還是有了今天的這個結果!”
天已經黑了,明月高懸,照進院落裡,卻是毫無生氣的蒼白一片。林珩的一聲嘆息,叫費揚古的心裡也是一陣愴然,靜默良久,他無奈,“林先生,你怎麼對我說起這些來了?”林珩苦笑,有氣無力的回答,“讓你講給小因聽啊,朱筱的事她根本不知道,你叫她明白,我對她的似海深情是來自於我對我那早亡妻子的愛。我想這世上,不會有誰願意做別人的影子吧?”“你?”面對費揚古的不解,林珩從容的回答,“我要叫她死心,我得不到她,也要讓她得到幸福。忘了我,心甘情願的和你生兒育女過日子,她會幸福。”
說話間,林珩的眼中閃著淚光,那光芒像流星,劃過三十載的光陰,飛過前世今生的羈絆,一點點的泯滅,落入塵間,消逝殆盡……
這時,望著他的費揚古模模糊糊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