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放了些鬼畫符似的東西。羅傑當然試過越出那些東西劃定的界限,但沒有成功。它們構架出無形的網,一接觸就會感到電擊般的疼痛。羅傑依然不相信那些是古代的法器,他認為它們是新式的房屋報警裝置。
沒有日曆,無從得知時間的流逝。羅傑像一條本該冬眠卻怎麼也睡不著的蛇一樣,焦躁地盤在這十幾平方米的房間裡。思念讓他發狂。
☆、在另一頭:埃德加?迦馬卡里耶夫的回憶
從義大利政府那裡得到2003年第一季度入境人員名單時,已經過了半年,比對後我們確認了羅傑的真實身份。故事到這裡就呈現出荒誕好笑的一面:夫妻吵架導致的政府機構意外。
雖然有些不捨,但還是得把送羅傑回去。一方面是因為不想惹到德國政府——我們的義大利辦事員比較弱智,走漏了風聲;另一方面,“強搶”有婦之夫也不光彩。這裡就不是科研和個人自由的問題了,而是別的問題。總有人因為我是俄國人而說三道四,雖然我在倫敦沒有像樣的社交圈子,但是人言可畏。
為了不頻繁地打擾羅傑的生活,我決定給他寫信,扯一些有的沒的,比如哪個州有復活節兔子郵局——十一月離復活節早著呢,他們家有沒有瑞士親戚。得到的回覆倒是出乎意料地熱情:羅傑先是感謝我照顧了他,緊接著就說他姨夫在蘇黎世某家銀行工作,知道怎麼洗黑錢,還問我要不要“找樂子”,他知道幾個不錯的好地方。雖說漢子們聊起來百無禁忌,不過能把嫖妓寫到書面上的可不多啊。
實在是頭幾十年苦怕了,即使在倫敦扎穩腳跟之後,我也不敢隨便信人。這種許諾只當是畫餅充飢。事實上,羅傑很實在,聖誕節時邀請我去瑞士,幫了不少忙。這份人情我記在心裡。
羅傑還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阿爾弗雷德,一位汽車銷售員。當人們互相信任、確信對方是自己人的時候,才會介紹朋友。我沒什麼朋友,戰爭時期他們都死了,就算活著,也是百歲有餘的老人了,他們絕不會相信我活著,還挺著張三十來歲的臉。
這時我發現,就算我長生不死,腦容量也是非常有限的,或者說是在更新的。我記不起七八十年前認識過什麼人,三四十年前認識的人就很模糊,最近認識的人就好多了,卻有忘卻的恐慌。
之後的來往就順風順水啦,那年我總在英國和德國之間來回跑,我覺得有了羅傑,什麼事都可以不幹啦。當時,羅傑的妻子很少在家,女兒還不到十歲。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他的妻兒慢慢老去……總之,我變懶了,以前的苦難統統煙消雲散——沒羞沒臊的單相思真是不要臉嘍!
好景不長,2004年聖誕節時,羅傑攜女兒去美國與工作狂妻子團聚,期間奇遇般碰到了臨街打劫的克萊斯特。這是個可怕的意外,而我在之後很久才知道。
克萊斯特是個狂人!他盜用羅傑的身份偷走了一枚處在秘密運輸中的核彈。羅傑一回到德國就被政府扣押起來,天大的冤枉!
核彈是可怕的東西,羅傑也等不及別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便越獄逃跑,自己去追查它的下落。
一旦英雄出現在身邊,無論失敗與否,都是很吸引人的。
令我苦惱的是,羅傑在那次重生後,只記得我們認識,卻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像針孔攝像機一樣對他複述,收效甚微。加上艾德里安確實是個誰都沒法惹的狠角色,我希望羅傑忘記那些痛苦的事,哪怕連我也忘了。凡人都有一死,可是我們活著,只要活著,萬事都能再來。正因為如此,我才不厭其煩地在他死後——醒——死後——醒的無限迴圈裡,扮演性格各異的解說者。
可真正的我又在哪裡呢?反正不在他心裡,我是個充滿鏡子的房間,誰也不知道真正的我在何處。得有一發炮彈,把這個房間轟得粉碎才行。
☆、第 46 章
羅傑睜開眼睛,像年輕計程車兵似的跳下床。
按照慣例,他用指甲在牆上畫了新的記號,代表新的一天。之後檢查了房子周圍無形的屏障,和昨天相比沒有什麼變化。羅傑回到床前坐下,春天的寒冷滲進牆中,喚醒傷口的疼痛,他皺起眉頭,用遙控器調整了溫度。這時門開了,克萊斯特掂著半塊蘋果溜了進來。
羅傑的表情立刻變得很難看。
“我呢,是來談談的,”克萊斯特咔嚓咔嚓地啃著蘋果,“老鄉啊您輕點瞪,我整個人都要讓您瞪著火了。”
“我和您還有話可談嗎?”羅傑硬邦邦地說。
“有得很,”克萊斯特把果核扔到地上,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