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馬下。程名振猛然轉身,戰馬前衝,刀卻砍向了與戰馬相反的方向。一杆已經遞到他後背的馬槊被撩飛,另外一杆馬槊在他的腋下擦過,挑起一連串血珠。程名振夾住槊杆,刀鋒順勢橫掃,幾根手指落地,持槊者丟下兵器,抱著胳膊慘嚎。
周圍的劉家軍士卒也殺紅了眼,個個奮不顧身。程名振揮刀將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砍落坐騎,卻被另外一個人從馬鞍上跳過來,死死抱住。“滾!”他低聲怒喝,奮力扭動身體,試圖將對方甩落馬背。已經豁出性命去的劉家軍士卒被甩得身體在半空中盤旋,兩腿亂蹬,雙臂卻始終不肯鬆動。
一杆長槊帶著風聲刺來,程名振躲避不及,只好向旁邊歪了歪,同時用胳膊撥了下抱著自己的那個亡命者。三尺多長的槊鋒將抱著他的劉家軍士卒捅了個對穿,去勢未盡,藉著戰馬的衝擊力捅入了他的大腿。
一陣劇痛瞬間傳遍全身,程名振咬緊牙關,將刀交於左手,反手一刀,砍斷槊杆。然後右手從大腿根處拎起被自己人刺穿,尚在掙扎的敵軍,當做盾牌,單手掄了出去。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血珠與碎肉飛濺。至少四五件兵器同時擊中了肉盾,半空中將其捅成了破抹布。
趁來襲者被瀕死者的慘嚎嚇得一愣神的瞬間,程名振丟下長刀,雙手抓住刺在自己大腿之上,入肉數寸的半截馬槊,奮力向外一拉。劇烈的疼痛讓他晃了晃,差點沒有從坐騎上掉下。半截血淋淋的長槊被他硬從肌肉裡扯了出來,當做橫刀,四下揮舞。
“來啊,殺我!”他大聲呼喝,臉上,手上,身體上,鮮血滴滴答答往下落。周圍正衝來的劉家軍士卒看到此景,居然被嚇得楞了一下,居然本能地將馬頭撥歪了數分。
這個因為訓練不足引起疏忽讓程名振再度從死亡的邊緣上逃過了一劫。趁著敵軍被嚇得愣神的瞬間,他單腿奮力敲打馬鐙。胯下的楓露紫立刻領會的主人的意圖,前蹄高高揚起,四下亂踹。將靠近的敵軍戰馬逼開空隙,然後毫不猶豫地擠了進去。
程明哲一手扶在馬鞍上,另外一隻手左右揮舞。到了現在,他已經完全是憑著一口氣在硬撐。好在敵軍也被他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嚇破了膽子,向上衝的動作稍慢了些,居然被他貼著馬頭跑過,徑直衝向了王飛和張瑾。
“護住教頭!”王飛和張瑾二人也殺得渾身是血,配合砍翻身邊敵軍,硬將程名振接了過來。身邊的侍衛紛紛撥轉馬頭,像螞蟻般朝三人處匯攏,迅速圍成個小圈子,將程名振死死護在核心處。
高雅賢的臉的變成了紫黑色。一半是由於憤怒,一半是由於羞愧。十數倍於敵的兵力如果還讓程名振逃出去,今後河北這片土地上,他姓高的就不用混了。把令旗一擺,他迅速調整部署,放混戰中的敵軍與程名振匯合。然後又迅速一擺令旗,帶著全部兵馬列陣堵住了眾人的退路。
“今天這仗,打得過癮!”程名振忍住一陣陣襲上頭顱的睏倦,強笑著對大夥說道。
“嘿嘿,當年替竇建德扛長活時,老子就看姓高的不順眼了。早想教訓他一頓,就是沒撈到機會!”王飛伸伸胳膊,大笑著回應。經歷了剛才的苦戰,他和張瑾最初所帶來的五十幾人已經剩下不到二十,並且個個渾身是傷。但此時決不能說什麼喪氣話,否則,軍心一潰,大夥就只能任由敵方宰割了。(注1)“就是麼?直娘賊,老子忍了他好多年了!”張瑾也湊上前,抹著臉上的血跡說道。他從來一臉嚴肅,今日突然間說起了笑話,臉上的面板卻還是繃得緊緊的,彷彿被人欠了幾百吊錢一般。
眾侍衛對王飛的話沒多大反應,卻被張瑾臉上的表情逗樂了。用兵器指著他,紛紛笑個不停。
二十餘步外,高雅賢帶領麾下兵馬團團圍作了一個大圓圈。見到了山窮水盡之際程名振等人兀自談笑風生,不禁在心中暗叫了聲佩服。揮手命護著自己的親兵讓開一條縫隙,緩緩地把身體露了半個出來。
“程將軍,你我也算是故交。”唯恐距離太近,又被程名振暴起搏命。高雅賢在人群中探出半個身體,笑著勸告。“念在當年的情分上,我不想傷你。投降吧,從今往後,所有恩怨咱們一筆勾銷!”
“勾銷?”程名振將馬頭撥向高雅賢,試圖靠近些尋找機會。但看到對方早有防備,不得不放棄了這種打算。“說得輕巧,血海深仇,是說勾銷就能勾銷的麼?高將軍,你可嘗過自己的親人被殺,生離死別的滋味?”
“不過是一個女人!”高雅賢笑著搖頭,很是為程名振的衝動覺得不值。今日如果不是對方一時糊塗,絕不會陷入困境。這種衝動他從前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