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口等了紅哥3年。
這3年裡我們沒有見過面。沒有電話。也沒有一封書信。除了工作,我的生命似乎僵硬在某個點上,像停了擺的鐘一樣。
每每看到別人親暱的時刻,或者從小說電視裡感覺愛情時,心都是疼的,一陣抽搐,一陣緊縮。夜深人靜,我的淚水常會氾濫,許多時候人在心痛中孤獨地睡去。
等,有時候值,有時候不值。不值的時候就像跟影子作戰,是浪費生命。我生性樂觀,無論怎樣的憂傷都不能淹沒我的激情。換句話說,一次次的磨礪,等於把我一次次送入心海浩淼的深處,我的慾望、情愛統統躲藏起來,唯有意志蓬勃展露,令我拋開一切去工作。不需要有想法,也沒什麼想法,沒人讓你有想法,你別無選擇。除了工作就是別無選擇地等著,待著,待著。只是這份等待裡,越來越多地湧起問號,湧起迷惘。
偶爾我也會問李玉猛,但他從來都是“不知道”這三個字,我也不再追問。身邊的同事和新結識的朋友總有情意綿綿的傳遞,但我心中有結,不能接受任何人。我不能忘記紅哥對我的好,不能忘記生病時他對我的照料,當然更忘不了4年前我對紅哥的承諾,當他在我面前把手裡那封緊攥的家信撕得粉碎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潔白的碎片四散飄落。
信是誰寫來的在那一刻我並不知道,但紅哥閃爍其詞的反常神態令我不能理解。他一向爽朗大度,性情溫和寬厚,在我們的交往中他從來都是樂觀幽默的,沒有什麼事情令他不開心,他的穩重和成熟吸引了許多人,他的羽毛球更是打得棒極了。可我那時並不知道他是個結了婚的人,更不知道他有兩個出生不久的孩子。所以當有一天所有人都找不到紅哥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是多麼不瞭解他呀。
在校園僻靜的一個角落,紅哥一個人在靜靜地抽菸。風很大,他的頭髮被吹亂了。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依然沒有發覺。那是快熄燈的時候,我已經找了他大半夜。這麼沉重的孤單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非常吃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沉默許久,在我百般追問下,才跟我說起事情的原因。他說,你還記得那封信嗎?那封被我撕碎的信。說完眼裡就湧出了淚水,神情無比憂傷。我點點頭說記得,為什麼要撕碎它?紅哥說那封信是家信,不想讓你看到。我說一封家信有什麼,我也不會看,可你躲躲閃閃,好像有鬼似的。紅哥說你太單純了,我不想讓你難過。
我會難過?那是一封什麼信啊?紅哥於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說起他妻子,說他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有一個大家族,全家老小兄弟姐妹十幾人住在一個大院子裡,他是長子,父親是個老革命……
“可那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我想知道他憂傷的直接原因,就打斷他的話。他說妻子身體一直很弱,那封信裡告訴他一個可怕的訊息,醫生檢查出她身體異常,懷疑她得了癌症。他說如果確診,他的學業就要停止,他必須回家。紅哥兩隻手插在頭髮裡,臉埋進掌心。
我們四周一片寂靜,我能聽見秋蟲單調的鳴叫和自己心臟怦然的跳動,急速,劇烈。我呆了片刻,對他說:“如果她真的是那個病,我就等你。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就嫁給你。”
那天晚上風清月高,我們在校園裡坐了很久。兩顆心就這樣貼近了。因為彼此都曾付出過,所以犧牲和奉獻便來得自然。我不知道愛情有什麼真諦,但那時起我知道我們能在關鍵時刻心疼對方,這或許就是相愛吧。
可是後來直到畢業也沒有壞訊息傳來,紅哥憂心忡忡,不知道家裡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跟我交代,我們的未來似乎就要終止。
最後一天離開學校時,我堅持先送他走。當紅哥在320汽車關上車門的一剎那回過頭來時,我知道我的心已跟隨這個男人去了遠方。但是誰能想到這樣的分別竟是另一種訣別,我們的緣分在320捲起的塵囂裡被上蒼無情地帶走了。
第16章愛情原來是流沙(2)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完美無瑕,除了愛情。但愛情短命的多,長壽的少。因為缺乏免疫力,一旦沾染塵埃雜疾便會即刻變味變質,甚或死去。愛情,有的活著重如泰山,有的死了輕如鴻毛。
一切都像早已有所準備似的,李玉猛在我正式調入蛇口工業區的那天晚上,跟一個朋友在海邊請我吃了頓飯。我揚了揚手裡的調令,跟他說工夫不負苦心人,我的調動終於搞掂了。
在我熱情洋溢的笑容裡,李玉猛已做好充分準備。他沒有笑容,只看著遠方問了我幾個問題,這幾個問題帶給我從來沒有過的震驚。我無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