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鍾佑良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
兩人之間一時僵住了。
有護士推著輪椅從兩人前面走過,輪椅上的老人一直朝兩人微笑。沈默菲抬頭對鍾佑良說:“我要進去了。”
鍾佑良聞言,低頭看她,眸子裡的傷痛之色叫她一顫,她扯開嘴角對他笑一笑:“你走吧,我看著你走。”
鍾佑良苦笑一下:“你先走吧。”
默菲輕輕搖頭。他每次都是這樣,打電話時讓她先掛,分別時讓她先走。曾經有一年寒假,他因為有事走在她之前,在火車站送完他之後她才發現,原來看著別人離開是這麼無措的一件事,既失落又難受,那種後遺,久到讓人無法釋懷。
鍾佑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慟色愈發的深,只看了一眼,他馬上掉轉頭大步離開。走了一步又一步,他與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知道,從分手的那一刻起,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轉頭看向站在原地的默菲,看到她朝他揮了揮手,嘴唇動了兩下,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他想,她一定是在向他道別,卻不能和他說“再見”。他慢慢轉過身體,抬起手大力的抹掉臉上的淚水,大步朝醫院大門走去。
等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了,沈默菲才發現眼睛又幹又澀,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大顆往下掉,整個人的力氣也像是被抽光了一般。她扶著牆慢慢坐了下來,看著他離開的地方發呆。
其實以前她並不信命,小時候爸爸也老叫她瘋丫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遇上什麼事情,也總是馬上便想到最壞的方面。這便是真的朝命運服軟了罷,經歷這麼多年,她將感情看得太過於清楚,愛情多麼甜蜜,可是又那麼軟弱,那麼多現實問題,不管哪一個都能慢慢將它腐蝕乾淨;友情呢卻也經不住考驗;只是血濃於水,還是親情最讓她放不下,為了這份親情,她放棄了太多情,心裡不是不苦悶不是不傷心,只是那些痛苦的日子熬過去以後,今時今日她似乎已經記不得那種感覺了,鍾佑良的出現到底是讓她無法平靜。
其實她早就想清楚了的,為了父兄,再多的犧牲她也甘之如飴,她這樣的人,不配談愛情。有情飲水飽,這樣的事情並不現實,現實便是相愛的兩人,時間漸久,裂縫越大,貧賤夫妻百事哀,就像她的父親和母親,誰說他們曾經不是愛得死去活來?卻也到了今日這樣的結局。她和鍾佑良,便是一模一樣的,她早便能預想得到,她和他在一起後,最初的甜蜜、幸福,隨著家庭負擔的拖累,十年或者二十年、三十年,結局只是互相埋怨,甚至反目。所以,停留在今天吧,至少今天鍾佑良深愛沈默菲,沈默菲也愛鍾佑良。
過了今天,她便要向前看,記憶中那個疼她入骨的男人,她要將他一直藏在心底。
第八章
他記得很清楚第一次看見沈默菲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已經在讀大學,寒假的時候同學計劃著要去感受幾天農家生活,不知怎麼的他就想起了沈父。離過年只有不到十天,他帶著一大幫同學到了向縣。
向縣是A市底下一個小縣城,地勢以平原為主,和A市的繁華相比,向縣可以稱得上名副其實的“農家”,沒有鐵路,沒有國道和省道,一條柏油馬路從城北通往城南,家家戶戶都安心樂意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規規矩矩上班下班、搓麻將、侃大哈,雖然平淡,卻也知足。
沈家住在城中的文星街尾,沈父是高中歷史老師,一家四口住的是自家蓋的兩層小房,前面有一大塊坪,即種菜又栽花。鍾佑良在向縣讀過半學期書,卻將沈家的柴火飯記得尤其深刻,當然還有那自己種的沁甜的青菜。
憑著記憶找到了文星街,他卻記不得沈家是哪幢樓了,一大夥男孩兒們興致很高的從街頭逛到了街尾。
沿路有許多玩耍的小孩,甚至看到有幾個孩子圍著沙堆在辦家家,他們圍著看了會兒,發現小孩們的想法很有創意,沙堆被萬能的利用起來,又是做飯的灶,又可以當做米飯,路邊上長的野草也被扯了下來當做青菜來烹飪。他的上鋪同學忍俊不禁的推了推他,笑道:“挺有意思的,沒想到你還在這裡生活過。”
他笑笑,沒說話。
只在向縣生活過半年,剛來的時候他也不過才十五歲,一下子從現代的都市到了這樣的小縣城,暴躁的男孩看什麼都是充滿忿恨的,那個時候他哪裡還會去注意這些充滿童趣的事情?到他父親行賄的案情解決後,他便頭也不回地回到了原來的生活。
有人攔住了一個小孩兒,問道:“小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