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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他低聲道,“我們去醫館對面酒樓的二層候著吧,高處俯覽大局,比起站在此處戒備更為方便。”
郭臨一思忖,正是這個理。遂抱緊玉鏘跟著官良玉往酒樓走去。
“吱呀”一聲,醫館的大門突然大開,一個溫潤低沉的聲音道:“中了毒的病人,就是你麼?”
“不,不是。”梁儀連忙擺手,躬身道,“病人尚在馬車內,因大夫您的規矩是按號救人,在下不敢胡來。但請大夫您看在毒傷緊迫的份上,幫在下開個先例吧!”
一旁藥童上前一步,冷聲嗤道:“你說開就開麼,還什麼不敢胡來,你在這大門這兒杵著,別的病人怎麼進的來啊?我藥王谷的規矩,就是按號來的,管你是天王老子……”
梁儀黑著臉,冷不丁抬頭瞪了那藥童一眼。藥童嚇得一顫,不敢再逞口舌之利,慌不迭地退後幾步,躲到主人身後。
那主人默默地望了望梁儀,突然道:“閣下手繭甚厚,腳步平穩,可是位軍爺?”
“唉?……不錯。”梁儀一愣。
“本州府軍?”
“非也,”梁儀直起身,微微挺起胸膛,傲聲道,“曾為幷州府軍,隨大軍出征南蠻腹地,收攬五座城池。”
藥童仰著頭望著主人波瀾無痕的眉眼,想要弄清他為何問這些,以藥王谷的地位,任何軍功官職都不會放在眼裡。然而手上一空,主人已轉了身朝內間走去,低沉的聲音清晰飄來:“既是曾保家衛國的軍爺,那便將馬車駛進來吧。”
梁儀渾不料局面突變,一時又驚又喜。連忙道了謝,讓開被堵的大門,高興地朝候了許久的徐秦揮手。
銀針包、熱水、乾布準備好,他繫緊衣袖,再次浸了浸手,走進房間。藥童將俯臥在榻上那人的墨髮挽開,褪去上衣。露出那黑血凝固的傷口,等著主人準確迅速的下針。
……然而候了良久,依然沒見任何動靜。藥童揉揉眼,卻見那雙熟悉的寬厚手掌捏著銀針細細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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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去,君意沈目送著蕭淑妃攙著皇上往內宮而去。回頭望見太孫和高徹辰有說有笑地走出大殿,面上頃刻一冷,側頭望向身旁的譚伯:“那小子,什麼時候能拿得出錢來了?”
今朝的議事,除了已經籌劃完善的治水,便是從夏日就提起的修繕皇陵。可治水已耗費國庫頗多,太常寺雖然稟了幾回修陵墓,皇上礙於民生社稷,硬是給壓到了今冬。但皇上心底還是希望能把皇陵修一修的,君意沈心知肚明,等有大臣提出時,便率先捐了銀子,意在不動國庫,也要修皇陵。一來按照承諾不去耽誤治水,二來對皇上表了孝心。他有蕭閣老豐厚的家資撐腰,出個萬把完全不擔心。
這是擠兌太孫的好機會。可不料太孫不卑不亢,他話音剛落,立馬站出來捐了同樣的數額。除非他們賣了常家的全部資產,說不定將將能及。現在卻這般輕描淡寫地出了錢,讓他不得不懷疑。
“殿下,殿下……”幾聲怯怯的低喚傳來。君意沈回過頭,順著小太監的指引望見了石階下站著的金真。
“怎麼了?”他快步走下來。
金真面色有些僵:“城南外的樹林裡,昨日大雨衝出一具屍體,剛剛被發現。眼下白大人去了臨近的鄉縣,郭大人不在,小的不敢斷決……”
“兇案的話,照京兆府的流程來不就行了……”君意沈說道一般,望見金真躊躇的神色,疑道,“難道,有什麼隱情?”
“是的,”金真嘆口氣,“四年前太子逼宮案,是小的親手做的案宗,記得十分清楚,那具屍體……對的上流放的名單,是鎮國侯府的管家。”
君意沈一怔:“鎮國侯府……?”
譚伯靈光一閃:“殿下您忘了,兩年前他在城門處遊蕩被您發現,您曾派人去把他請回王府,卻被太孫給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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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郭臨一見梁儀出了醫館,立馬下了酒樓奔上前。
梁儀擦了把汗,笑得很暢快:“沒事了,毒已經清乾淨了,陳……公子也醒了。實在是幸運,聽說醫者是藥王谷的高徒,恰好遊診至此。”
“聿修!”郭臨連忙往內間跑去。玉鏘也緊跟在她身後,剛過了門檻,他卻突然停了腳步,好奇地側過頭望向一旁的迴廊。
靛青長袍的男子正立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盯著此處。望見玉鏘的目光,他驀然一怔,微微地彎起唇角笑起來。玉鏘眨眨眼,也衝他笑了笑,聽到郭臨的聲音,連忙跑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