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於倭人之手,而鼠目寸光的卻滅了倭人呢。
“這主意不錯。”袁翦實在是煩透了沈家父子,簡直好似兩隻打不死的蒼蠅——不,蒼蠅只是煩人,沈家父子卻是跳蚤,不定什麼時候就出來狠狠咬你一口,咬得你坐立不安,卻又偏偏打不著他。
“這次,一定要好生籌劃!”袁翦下定了決心,“絕不能出紕漏!那印章,也該拿出來用了。”
袁家父子在家裡密謀的時候,沈家父子也在書房中談話。
“夫人說,你表妹——”沈大將軍提到兒子房裡的事,也有點尷尬,“她想聘了你表妹給你做二房……”
沈雲殊立刻就咳了一聲:“父親,不是兒子駁夫人的好意,但表妹原就是因為不肯做妾才來投奔咱們,到了兒反而在咱們府裡成了妾,這成何體統?不說傳出去名聲好不好聽,就說母親若泉下有知,怕也不願意自己兄長的女兒為妾吧?再說,表妹被逼為妾,又該怎麼想我們家呢?”
沈大將軍皺著眉頭道:“我也覺得這樣不大妥當,但玉翹那丫頭對你有意,若是如此,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你就納了她,也免得她去外頭受苦。畢竟她的名聲委實是,若是嫁了人,只怕要在這上頭吃虧。”
沈雲殊表情古怪:“表妹對您說,她對我有意?”
“她一個女孩兒,哪裡能對我說這些——”沈大將軍才說了一半,看見兒子臉上的表情就停了下來,“怎麼?”
沈雲殊嘆了口氣:“或者,您還是該問問表妹的意思。什麼二房,恐怕不是表妹提出的罷……”
沈大將軍立刻就明白了,默然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說——”
沈雲殊沒說話。沈大將軍便嘆了口氣:“那你表妹——罷了,我一會兒自去問她。”
沈雲殊很明白,這個“她”指的不是連玉翹,而是沈夫人,略略猶豫了一下才道:“父親,便是母親還在世,想來也不會胡亂往我房裡伸手的。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事不過三。”
“我知道了。”沈大將軍也有些煩躁,長長出了口氣,才放緩語氣道,“雖說她心思不正,但有句話倒說得是,你媳婦年紀還小了些,可你已經不小了,這香火上的事……咱們做武將的,刀頭上舔血,有些事自己心裡也明白。我當年——你祖父祖母早亡,可也早早給我定了親事,十七歲我就成了親,十八就有了你。可你,今年這都二十了,要不是因為早跟許家有了親事,也不會拖到這會兒才成親。誰知這又——不吉利的話我也不想說,可必要到你有了子嗣,我才能放心點兒呢。”
沈雲殊低了頭,半天才道:“父親,雖說這樁婚事確實是許家背信,但兒子覺得,或許姻緣真是天定,若是兒子不受這次‘傷’,許家長女真嫁過來,也未必就是良配。”
許瑤巴著袁勝蘭才中選,這事兒她自以為做得隱秘,其實瞞不住人,至少沈家這裡就透過皇帝都知道了。沈大將軍聽兒子這麼一說,忍不住就點了點頭。忽然想到兒子說的“天定”一詞,眉毛便是一挑:“你當真是中意許氏?我知道她生得美貌,但——”
沈雲殊抓了抓頭髮:“有幾件事,兒子一直不曾跟父親說過,許氏——兒子並不是看中她美貌……”
從驛站到茶山再到袁府,中間又有上巳遊湖、竊聽倭語等等之事,沈雲殊即使言語儘量簡潔,也說了有小半個時辰才說完。沈大將軍頭一次知道兒媳婦居然幹過這麼多事,不由得不吃驚:“當真?”
先是有些不能置信:“她竟還能聽懂倭語?”之後便又有些皺眉,“你竟不曾跟我說過,如此大事,畢竟不是後宅女子該參與的,若是出了什麼紕漏如何是好?再則,也不該讓她去冒險——”
最後便是有幾分讚賞了:“她膽子倒大……”尋常女子,怕是在袁府見了人死在面前都要驚得走不動路,她竟然還能手刃一名倭寇,實在是……
沈雲殊咧了咧嘴:“兒子記得,西北從前還有過守城殺敵的女子呢,她這也不算什麼……”
“這如何一樣。那是武將家的女兒,她是讀書人家出來的——”沈大將軍感嘆地搖了搖頭,“倒不知許家如何養出這樣女兒的……”
不過他感嘆完了就想起正事:“許氏是好,可這子嗣之事……”
“父親——”沈雲殊又抓了抓頭髮,“兒子覺得,兒子還能活幾年,不用著急這事兒吧……”
“胡說八道!”沈大將軍要被他氣笑了,“你能活百八十年才好呢,可——”難道是哪個武將自己願意死嗎?可是衝鋒陷陣性命相搏,誰就敢說自己一定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