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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該珍惜的

辦公室,陳連山靠坐在椅子上,臉色被氣得漲紅,他不知自己已經多少年沒被這麼氣過。

豈有此理四字,他不知道在心裡說了多少遍。若把陳樂道換成陳翰林,他現在必然已經搬出陳家家法,要給這個陳家不孝子狠狠上一課。

陳樂道卻是不顧他臉色,做事首抓主要矛盾,現在怎麼把陳連山這頭老倔驢給拉回來,便是他現在要抓的主要矛盾。

“你還不知道吧?這次要你廠子的人不是馮敬堯,而是公董局的杜邦。他需要你廠子這塊地皮來搞房產,馮敬堯只是箇中間人而已。”陳樂道說道。

氣得不行的陳連山默默看著他,對他來說,誰想要他的廠子並不重要,反正對方目的都是一樣的。

陳樂道看出陳連山心中所想,不再一個勁刺激人老人家。轉而說道。

“如果是馮敬堯,那或許還能借助輿論讓他有所忌憚,說不定就放棄了。但洋人不一樣,你在上海灘這麼多年肯定比我更清楚,他們可不會顧忌這些,即使能讓杜邦放棄,也會有另一個洋人來拿下這塊地皮。”陳樂道認真給陳連山說著。

杜邦不是一個人,表面上他是公董局董事,在法租界是最頂尖的一批人。但法租界背後是法國,杜邦背後還有更大的人物。杜邦,也不過是幫別人做事。

“連山紗廠這塊地皮保不住了,洋人已經將這裡視為其禁臠,周圍之地都被他們拿下,這塊地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放棄的。

你現在怎麼堅持都只是無用功,當和平手段拿不到的時候,他們就會採取暴力手段。而且已經採取了。”

陳樂道看著陳連山,臉色認真。陳連山讓他剛才一氣,也忘記了上吊的事。皺著眉頭思考著陳樂道這些話。

他何嘗不知道洋人的手段,本以為靠著堅持能讓馮敬堯放棄打他廠子的主意,卻不料真正的幕後黑手竟是洋人。

“行了,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是故意激我麼。”陳連山搖頭嘆氣,復又仔細打量自己的這間辦公室。

“洋人以堅船利炮開我國門,又憑藉先進的機械生產,大肆生產各種商品,衝擊我們的商貿市場,毀我之經濟。如今洋人插手各行各業,我們在各個行業都得仰人鼻息。

連山紗廠是我一手建立,這裡凝聚了我半生的心血。我本想憑藉連山紗廠與洋人在商貿實業上抗衡,但最終,卻依舊輸給了他們。”陳連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還帶著一絲心酸。

曾經連山紗廠處於巔峰之時,他看到了實業救國的希望。但卻是萬萬沒想到,十年不到,連山紗廠便走到了如今這地步。

如今連山紗廠別說與洋貨抗衡,實則連生存下去都難以做到。他內心之悲痛,無人可以理解。

陳樂道見陳連山如此,也不由沉默下來。國情如此,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他知道未來中國會再度崛起,但陳連山不知道。或許面前這位老廠長並不是捨不得他的紗廠,而是不忍見國家民族的工業商貿就這麼衰敗下去。

陳連山這一代人正值年富力強,處於巔峰之時,國家民族卻是處於最危難之刻。當年正值壯年,人人都是一腔熱血,面對國家民族傾覆的危機,自然都想著精忠報國。

然而幾十年奮鬥,蹉跎到老,卻是發現自己的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甚至即將煙消雲散。換誰來,或許都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看著陳連山落寞之樣,陳樂道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陳連山這種人,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陳廠長,現在的退步是為了將來更好的前進。”陳樂道擺正臉色,神色認真道。對陳連山稱呼悄然改變,對與陳連山,或許沒有什麼稱呼比“陳廠長”三字更讓他喜歡。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樣的行為或許會很悲壯,但若理智來看,這是愚蠢的。你想與連山紗廠共存亡,如此固然振奮人心,但為何就不能留著有用之身以待將來?”看著陳連山,陳樂道如是說道。

“我奮鬥了二十餘年,方才讓連山紗廠有了如今之規模。卻依舊面臨如此結果。哪還有什麼將來?即使有,又能如何呢?”陳連山言語中充滿失落絕望,沉寂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的空地上到處散落著貨物,竟是有一種落魄淒涼之感。

他早已經過了靠著一腔熱血就能拼搏奮鬥的年紀,孔聖人言六十而耳順。但陳連山的耳順卻是:各種言語建議落到他耳中,便順風飄過。他已經過了被輕易忽悠的上頭的年紀。

“陳廠長,我的看法卻是和你相反。

遍觀歷史,中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