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美美,正在斟酌言語。
我不知道是該勸她說,“放手吧,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了。”比較好,還是“管他媽的就是幹,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比較好。
因為這是她的事,我無權幫她做任何決定。而我知道,現在的美美和我說這些話,就是因為她想要尋求一個和她內心的決定相符的支援。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樣的決定,只得聽她說下去。
“她女朋友,似乎發現了什麼。”美美說,“昨天晚上我給他發訊息,他都沒有回。這是這些天來,唯一一天我發晚安,他沒給我回的一天。”
她說得很冷靜,就像以前和我說,她喜歡下雨天,因為每一滴雨,都曾流過他身邊時,一樣。
“他今天和我說,不要再聯絡了。我知道他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其實我早就知道的,你看,這麼多天,五十個日日夜夜。如果是以前的阿許,不要五十天,不要五天,不要五個小時,五分鐘都不要,他在看見我的時候,就會立即牽起我的手,沒有任何猶豫。
“可他保持曖昧,保持猶豫,而我也賤得無法離開……把自己像魚一樣送上去,放到他的菜板上。”
“美美啊……”
“小信。”她打斷我,“我做了一個夢。”
“啊?”話題跳的太快,我一瞬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看著酒杯,就像看著她的夢。
“我夢見,我還是當年的模樣。我被他抱在懷裡,那懷抱好溫暖啊。”她晃著酒杯,眼神迷離,“他低下頭,輕輕吻了我的額頭,我聽見他對我說,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美美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那麼漂亮。
“可他不讓我回答,他說,噓,你不要說話,你安靜的在我懷裡睡一宿,等明天天亮了,你要願意,點點頭就好了。於是這一覺,我睡得那麼安穩。結果……我等到天亮,睜開眼睛,卻忽然醒悟,啊,原來是我夢一場。”
她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好像這烈酒配上冰,才能壓住她身體裡的感情。
“小信你知道嗎,醒來的那一瞬間我有多失落,我多想回到夢裡,再沉入那個懷抱裡,我希望天永遠都不要亮。”
我沉默了一會兒,試探著抓住了美美的手,她握著酒杯的手冰涼冰涼的。像被切開放在冰上擺盤的生魚片。
“這段時間,我真是體會到了從來沒體會到的好多感情。”美美笑著說,“‘我想你了’,這句話你知道要怎麼委婉表達嗎?”
她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的掰著數:“起了嗎,吃了嗎,在幹嘛?”她頓了頓,“所有話,都是我想你了。而我想名正言順,直截了當的和他說一句我想你了,但只有這一句,唯有這一句,我說不出口。因為我沒有立場。”
美美自言自語的說著這些的時候,我一句話都插不上。
我只有陪著她,看她喝酒,等她喝醉然後和李陪陪一起把她扛了回去。
當然,是李陪陪在扛,因為雖然美美現在減了肥,但我的力氣還是不夠的。
回去的路上,陪陪有點煩美美,倒不是因為她喝醉,而是因為她一直在嘴裡反反覆覆的唸叨著同一句話。
“他的一生所愛,不是我。”
“知道了知道了!你別唸叨了!”
我只有嘆口氣勸陪陪:“你就讓她唸叨幾句吧。”
我倆把美美送回了家,李陪陪開門就回家睡了,我想到樓頂好像還有我晾的床單沒有收,就先上了樓。想到美美剛才說的話,嘴裡情不自禁的就哼起了《一生所愛》的調調。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我收下了床單,忽然看見床單背後的房頂邊上站著一個人李懟懟抱著手,不知道大半夜一個人在房頂上幹什麼。
我抱著床單望著他,他望著我,夜裡有點安靜。
“有人說過你唱歌好聽嗎?”李懟懟忽然問我。
我一瞬間就臉紅了,心跳亂了一瞬。
“沒……沒有。”
“那你還唱什麼?”
“……”
要不是知道他會飛,我現在就把他推下去了,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第27章
我覺得只有內心充滿戾氣的人,才會時刻準備懟天懟地懟空氣; 比如李懟懟。
我沒好氣的收著自己的床單; 沒好氣的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問他:“您老大半夜不上班; 閒著來屋頂做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