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的大鞋印子。
那個黃東西自知誤踩了人,本已飛出禪院,卻又折回身笑著拱手:“對不住,剛才著急出門……呃,怎麼是你?”
顧不得臉上和後腦的疼痛,一千眼冒金眼地爬起來就罵:“賊心狠肺的傢伙,沒長眼睛啊!你個……咦?”
他忽然住了口,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個浮在半空、也面現驚訝的黃東西。
那東西其實應該是隻猴子,渾身上下長滿了黃絨絨的細毛,雷公嘴羅圈腿,一雙火眼金睛寶光四射。奇怪的是,他居然披著一領大紅的袈裟,頭頂也點著幾點戒疤,倒似個出家人模樣。
“嘻嘻,你不認得我了?好笑,好笑!幾日不見,你竟成了這個樣子。”
見一千隻管發呆也不再罵,臉上仍掛著自己的那個鞋印,猴和尚用手搔了搔頭臉,喜得直打跌。
“聖佛休要取笑貧僧的客人。”
一個散淡從容的聲音忽然從禪房內傳出,聽得呆滯的一千又是一怔,臉上不自覺地現出既喜悅又迷茫的矛盾神情。
猴和尚用毛手掩住嘴,笑著衝禪房說一句:“菩薩,改日再來聽你說因果,老孫去者!”
說完,他擰腰翻個跟斗,不見了。
這時,從禪房裡跑出來一隻黑色的獅子狗。它將長著捲毛的大腦袋挨在一千腿上蹭了蹭,然後抬頭注視著他。
被腿上傳來的觸感打斷了發呆,一千眨眨眼睛低頭和獅子狗對視,發現它的瞳孔是金紅色的,像寶石般熠熠發光,還從中隱約透出股傲氣和霸氣。他的好奇心不覺又被勾了出來,彎下腰打算抱它。誰知,這隻方才還非常主動的狗卻閃身避開了,讓他抱了個空。
“小氣,抱一抱你又怎麼了?過來,讓我摸摸。一下,就摸一下?”一千盯住黑狗,小聲和它商量,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歡喜。
聽到他的嘀咕,獅子狗皺皺溼潤的鼻子,搖了搖頭。見狀,一千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隻狗能聽懂他的話。
“你叫什麼名字?”他索性蹲到地上和它面對面搭訕,還試探地去撫摸那些漆黑微卷的長毛。
伸出的手依舊什麼也沒能碰到,獅子狗後退幾步,繼續沉默地望著他,忽然一掉頭跑回了禪房。
一千失望地站起身,盯住雖然大開著門,但裡面卻什麼都看不清的禪房,面現困惑。
“你進來吧。”
之前那個悅耳的嗓音再次清晰地從禪房內傳出。他整理一下衣服,慢慢走了進去。
後來,伍伍曾問一千,菩薩禪房是什麼樣的,他磨嘰半天后回答“不知道”。這讓伍伍很失望,誤以為他不肯告訴自己實情。
事實是,一千沒有在推搪,說的全都是大實話。當他看到菩薩的那個瞬間,忽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在他的眼中心裡,唯有那個坐在蓮花上笑得溫柔慈悲的出家人。
菩薩偏袒右肩,系一領灰色袈裟,右手結甘露印,左手持檀陀,瑞相端莊,不垢不濁,自在從容,法力無邊。
“坐。”菩薩伸手一指自己對面的一個蓮花臺。
一千不因不由地乖乖走過去坐好,絲毫沒有異議。
身周明亮而耀眼,內心所有的憂傷都遠去了。他恭敬地正坐在不知用什麼東西做成的蓮花臺上,覺得身下軟綿綿的,心思也飄飄蕩蕩的沒個著落,恍惚得不能自已,卻又喜悅得很。
菩薩沒有問他的來意,仍安靜地跏跌而坐,周身籠罩在一層柔和的白光中,讓一千移不開仰望的雙眼。
呆看片刻,一千忽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急忙去掏請柬,可是手卻僵在了懷裡:那封信不見了!
“你要找的,可是這個?”
菩薩抬起右手,掌心裡穩穩地擱著那個請柬。
一千張大嘴巴,隨即又急忙合上,恭敬地回答:“是,轉輪王大人請菩薩出席他的誕辰聚會。”
“貧僧久不歷這些應和,轉輪王佛友本是知道的。回頭,貧僧自會去告假。”菩薩說完,右手的請柬忽然不見了。
“……”一千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只得點了點頭。
之前那隻獅子狗忽然從菩薩蓮臺後轉出走到他對面蹲下,然後抬頭看著他,金紅的眼睛通透而耀眼。
“菩薩,它叫什麼名字?”
這回一千學乖了,只和黑狗對視,並不試圖去親近它。
“它叫諦聽,是我的坐騎。”菩薩含笑回答,在注意到一千臉上的驚訝後,他轉眼看著黑獅子狗輕斥,“諦聽,現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