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事,當然令天下震驚,自靖難以後,這還是第一次藩王造反呢。要不怎麼說正德年間的記錄多呢?從前的藩王即便有這個心思,也沒這個實力啊。
一時間,南方數省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南昌,對那裡的關注甚至還在御駕親征之上,畢竟這邊更近一點,得到訊息快,而且和自身利益切實相關的程度也高些。
江南自然也不例外,杭州灣的各項建設的進度,一下子緩慢起來,各世家對前途都很茫然。御駕親征已經是極大的兇險了,而寧王的叛無異寸落井下石,雖然很卑鄙,可作用卻很可怕,這樣的形勢下,侯爺還能一如既往的展現奇蹟嗎?
“以楊某之見,各處的工程還是抓緊點好,船廠那邊也許來不及,可只要旅順提供的船隻和人手到了,明年一月,咱們就可以啟航去呂宋了啊!早去一刻,就能早佔些先機啊!”
楊庸對新政是最看好的,也是最積極的一個,就在眾人情緒一片低落的時候他卻一直在大聲疾呼。
“楊員外,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可你也要想想將來啊,你要知道最新收到的訊息,寧王如今已經離了南昌,攻向九江了,九江府只有幾千地方軍而已,又哪裡擋得住十萬大軍?只要攻克了九江,順江而下,行軍速度也會加快也許在十二月就能到達南京······”
“別說皇上未必能回得來,就算能回來,想必也是損兵折將,應對韃虜的進犯都來不及,又哪裡能騰得出手來管江南?咱們現在建的這些,到時候雞飛蛋打倒也罷了,可若是被視同資敵······唉,這罪名還是少一點算一點吧。”
“是啊是啊,就算要·……也等水落石出再說吧。”
儘管沒人提議投靠寧王,可反對的聲音卻也相當之多饒是已經見識過了謝宏的真正實力,大多數人心裡還是很沒底。
不過,想要立刻投到寧王那邊的人卻也不多,畢竟事情還沒到水落石出的時候,皇上如果打敗韃虜,不,不用打敗,只要能全身而退回到京城,那麼事情就依然大有可為。
短時間內,寧王頂多也就是佔據南京而已只要皇上能安然退回京城,並且穩守住幾處關隘,韃虜終究還是要退走的。到時候從邊鎮抽取一支勁旅南下,勝負還未可知。
當然,最緊要的還是現在投靠寧王已經太晚了。
九月寧波會議之後,眾人已經聯名上了奏表已經做出了投名狀,現在再反覆,頂多也就是保全身家命罷了。寧王能做下這等大事,又豈能沒有推手和幫手?論功行賞的名單上,又怎麼輪得到自己這些後來者?
“等就行了嗎?”沒等楊庸反駁,鄭員外卻突然冷哼了一聲。
“你們要知道,寧王那邊召集的兵馬都是些什麼貨,在背後主持的又是些什麼人。前者貪婪成,後者又是家破人亡,你們以為裝烏龜就沒事了?拿咱們開刀,既可籌前者之功,又可讓後者洩憤,寧王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人原本就很有見地,說出來的話也是一針見血,他們這些中等世家的勢力不大,集結在一起固然可令人側目,可一個個的分開來看,那就不值一提了。勢力不大,又有前科,家中財富也不少,完全符合了肥羊的標準。
即便是烏合之眾,可寧王畢竟也集兵十萬,區區一個南昌府,又怎麼養得起十萬大軍?就算他背後那些人不吝銀錢,鼎力支援,想必也是有所不足的,這樣的情況下,對於自己這一干人,與其費力收買,還不如直接開宰呢。
鄭員外一語既出,眾人都是無言,場面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沒人反駁,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贊成,反對意見還是有的,只是不好拿出來說罷了。
寧王終究也得講點道理,就算開宰,總是要有個先後或者例外的,跟謝宏跟的緊的,當然要先宰,比較落後的,說不定還有機會逃過一劫,何苦又在這個時候硬撐呢?
“其實,寧王的兵馬不過是烏合之眾,沒什麼戰力的,若是我等全力發動,也許不能擒殺朱宸濠,可將其擋在九江或者安慶,應該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沉默半響,楊庸突然緩緩說道:“大家想想,侯爺許下的願景是多麼美好,宸濠掌權之後,難道能做得更好?還不是得跟從前一樣,死扣田地裡那點出產,然後偷偷的跟在那些大人物之後出海,喝點湯水?”
他的話讓一些人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可大多數人卻依然不動聲。沒錯,在場這些人的潛實力也很大,全力發動的話,集結出幾萬兵馬還是做得到的,可這種時候,誰又能下定決心孤注一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