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兩口氣,狠狠的咬了咬牙,才大聲吼道:“來人啊,把這裡收拾一下。”然後他轉身就走了出去,走上了總督府後的山道,走到了臥龍山頂。
臥龍山並不高,但依然可觀全城。
他站在山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將那口濁氣吐出,然後心情平靜了下來。
明天趙逆就到了,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來了,自己就得走了,就得離開這呆了整整二十年的地方。
他慢慢眯上了眼睛,眼睛中那縷精光更盛。
他微微張開嘴,有字從他牙縫中擠出:“西門家的,我不會放過你們每一個人,就從那小王八蛋身上開始吧,我們,上京再見!”
……
西門映雪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癢,他卻沒空伸手去撓一撓,他偏著頭在肩膀上摩擦了兩下。
他正在畫畫,畫一幅江南水鄉圖。
這是一幅平常的畫,只是因為他很喜歡而已。
他們現在就在江南鎮外的一處涼亭裡,涼亭在路邊,在橋頭,在田間。
雨絲密入紗,輕輕的,潤潤的,靜悄悄的灑落在禾葉上,在小溪裡,在綠葉的纖纖小手中。
西門映雪很專注的畫畫,夜寒蟬很專注的看西門映雪畫畫。
西門霸天擰著個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
那官道在田間蜿蜒穿行,官道上走來一隊馬車,馬車前是一個打著花紙傘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一身綠色荷葉裙,裙襬綴著絲絲縷縷的金線兒,金線兒在微風中飄蕩著。
小姑娘就這麼在路上一蹦一跳著,漸漸跳的近了,可看見她左手撐著花紙傘,右手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兒。
她跳兩步,舔一口冰糖葫蘆兒,又跳兩步,又舔一口冰糖葫蘆兒。
更近了一些,可以看見她的臉圓嘟嘟的,面板很白,也很嫩,嫩得就像三十里鋪子王二孃親手點出的豆腐。
小姑娘扎著兩個小辮子,齊眉的劉海上有點點歇腳的細雨珠兒。
再近了一些,就看見她大大的眼睛正看著亭子裡的人撲閃撲閃的眨著,那又長又翹的睫毛上,居然也有一點點細雨珠兒。
小姑娘手持冰糖葫蘆,身披萬千雨絲,一蹦一跳的,就跳入了畫中。
夜寒蟬根本就沒有抬頭,他一直在看著西門映雪畫畫,但他卻彷彿清晰的看見了一個小姑娘從遠處而來。
他豁然抬頭,就看見眼前一個一手撐傘,一手拿著冰糖葫蘆兒的可愛小姑娘就站在眼前。
小姑娘收起傘來,又添了一口冰糖葫蘆兒,才走了進來,伸長脖子向那幅畫看過去。
“呀!”
小姑娘驚叫了一聲,那聲音卻彷彿還帶著冰糖葫蘆兒的甜。
“你讓讓。”小姑娘用手肘推了推夜寒蟬,站到了西門映雪的旁邊。
“呀!”
小姑娘又叫了一聲,她的脖子伸得更長一些。
她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細,渾然沒有發覺那一大隊隨處沒有一個人跟進來。
“這是你畫的?”小姑娘偏著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西門映雪問道。
西門映雪看著這冰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忽然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才點了點頭說道:“是我畫的。”
小姑娘好像有些不習慣別人摸她的頭,她微微偏了偏,卻沒有讓過。
“這畫,極好,早知道你把我畫進去了,我就不吃冰糖葫蘆兒了呀,這樣看起來像個小饞貓一樣呢。”
“這畫,就是因為有一個愛吃冰糖葫蘆兒的小饞貓才有了一些意思啊。”
“咯咯咯,可是,我有那麼好看嗎?”小姑娘微垂著頭有些臉紅。
“你可比畫中好看百倍啊,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女。”西門映雪笑著說道。
“哪有你這樣說人家的。”小姑娘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拿著冰糖葫蘆兒伸到嘴邊,卻好像想起了什麼,又放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家就在江南嗎?”小姑娘又撲閃著大眼睛看著西門映雪問道。
“你還查戶口呢,說說看,你這是要去哪裡呢?”西門映雪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小姑娘實在可愛,非常可愛。
“你先回答我。”小姑娘仰起頭說道。
“好吧,我叫西門映雪,十六歲了,家在西涼。”西門映雪微笑著回答道。
小姑娘一驚,手中的冰糖葫蘆兒咚的一聲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