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父母的羽翼,我什麼都不會,當時我很害怕,他們的突然撒手讓我特別迷茫,無助,第一個念頭便是退學。”
劉旭平把車開到了外灘,沿著黃浦江慢慢地行駛著。
陸凡接著說道:“龔雲超是我認識的第一個舍友,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是他幫了我。他比我大四歲,對我非常好,真的特別好,就像親哥哥一樣。他總說我是‘生活白痴’,其實我並不是學不會,而是故意藏著掖著裝不懂,貪戀那種被他……”陸凡頓了頓,微微一笑,“被他罩著的感覺。”他原先想說“呵護”,但這個措辭太過敏感,就算面對劉旭平也不敢過多地洩露心思。
“龔雲超是個很全面的人,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都遠在別人之上。我得感謝我的父母,是他們的高壓管制讓我在各方面都能平衡發展,才有了‘超凡組合’的存在。那個時候真的是風光無限,在他身邊,我很自由,很放鬆,也很……任性。在他面前,我無需掩飾,因為他包容。他就像是一棵大樹,為我擋風遮雨,卻又不會妨礙我發展。”
劉旭平是個很好的聽眾,在陸凡徐徐道來的時候,不會隨意插話。
“大三的時候,我想著出國,卻又捨不得和他分開……呃,那種感覺,就像……”陸凡側著頭苦笑著解釋,“就像一個孩子長期霸佔著玩具,對那樣東西有著強烈的佔有慾,不希望別人搶走,不希望和它分開……大概就是那種感覺。”陸凡明白那是“愛”,是“迷戀”,但他無法在劉旭平面前說出口。“於是,我遊說慫恿威逼利誘,讓他和我一起考託考G,結果同時收到了Offer,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簡直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顧,有點得意忘形了。”
“也許是龔雲超對我太好了,讓我忘了他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也有獨立的思想,對我的包容也是有限制的。而我,卻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把自己密閉在世外桃源般的空間中,天真地以為他都會聽我的,不管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都會笑眯眯地對我說:好,沒問題。不管我做了什麼錯事,說了什麼胡話,他都會原諒我。有時候我在想,他對我那麼好到底是……愛我還是害我?”陸凡苦笑,“我覺得他就像是一根高分子材料製成的撐杆,承載著我的任性。我卻忽略了一點,柔韌性再強的撐杆也有它達到張力極限的時候,我將它壓得越彎,它反彈的力度就越大,等他將身上的承載一併拋開時,我才發現,原來他始終是一根筆直的撐杆,而我,卻被遠遠地拋開,摔得體無完膚。”
陸凡的比喻很隱晦,什麼彎啊直啊,只有圈內的人能明白,不過就算這樣,他還是心虛地瞄了一眼忠實聽眾劉旭平,見他一臉平靜,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人太貪婪了,有了一分就想要十分,永遠不能得到滿足。”陸凡接著說道,“他是雲,在天上,我是陸,在地上,他為我遮擋烈烈炎日,我卻又要求他從天上下來,他是‘超人’,我是‘凡人’,本就不是同一類。呵,我真的是……引用鍾欣桐的一句名言——很傻很天真!奢望越多失望就越大,等到看到他的背影離我而去,我才意識到,整整四年構建的虛擬世界徹底傾塌,而這一切,只需用一句話……”
一張面巾紙遞了過來,陸凡一愣,轉頭看向劉旭平,對方微微一笑,揚了揚紙巾。“把眼淚擦了吧。”
陸凡似乎還在異度空間裡遊蕩,半天緩不過神來,又呆了幾秒,才紅著臉抓過面巾紙,將丟臉丟到家的一臉糊淚擦乾,心裡暗罵自己太不爭氣了,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發洩也能落下個兩淚清流,以後在劉總面前還怎麼抬頭?!
“對不起,說了一堆胡話。”陸凡強笑道,“你也覺得我挺變態的吧?”
劉旭平淡淡地笑了笑。“說出來心裡就會好受些,誰的心裡沒有藏著事呢?”
經過這一通發洩,陸凡心裡的確暢快了許多,這些從未和別人分享過的話兒就像是一直壓在他胸口的悶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陸凡衝劉旭平露齒一笑。“我覺得你挺像教堂裡的神父的,耐心傾聽聖徒的懺悔。”
劉旭平笑了笑,開門下了車,陸凡緊隨其後。
二人面對著波光粼粼的黃浦江,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華燈。此時已是九月,迎面拂來的清風略帶著些微涼意,吹在身上特別的舒服。
劉旭平取出一支菸,點燃後緩緩地吐出一串菸圈,轉頭側向陸凡,問道“如果下週你同學過來,你打算怎麼辦?”
陸凡看著江對岸的濃郁夜色,遲疑了許久,搖搖頭。“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