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發亮了,夏天的早晨總來得特別早。天邊是層層疊疊的白雲,天色明淨,我感到久違的幸福。和蓉蓉站在天下面抽了一支菸,街上還沒什麼人,樹綠得可愛。想起來每到外地,我煙抽得總是更兇。我們在外面說了一些話,她說她想離開無名氏1,又說她覺得她已經不愛他了,他太煩了。我想起無名氏1在我們好的時候辦的事兒,不禁苦笑起來,要離開他是談何容易!
等到天亮時,我看到蓉蓉還和寧晨在門外聊天,他們小小的身影顯得格外執著。無名氏1也醒了,張羅著大家吃早點。
要不是這種偶然的機會,我一年也難得吃上一次早點。
蓉蓉跟我明天就坐車到北京轉車回成都,到時候會給我打電話。
吃完早點,告別了寧晨,我跟著他們到無名氏1家裡拿我東西。為了精神一下,我洗了個澡,他們讓我睡會兒,我就在床上睡了一會兒覺。大概睡了有四十分鐘吧?不睡還好,我是越睡越困。直到不得不起的時候,我掙扎地起來了。在我們坐著面的往火車站趕的時候,我想起我曾經有好幾次因為遲到誤了火車的事,最早的那次我還很憤怒:為什麼火車這麼準時地開走了?!果然我們因為遲到了二分鐘,開往北京的車已經出站了。最早的一班也是二個半小時後的。還不到中午,於是我們決定在車候車室等車。無名氏1去買了兩包中南海和兩瓶礦泉水,在等車的過程中,他們又吵了起來,無名氏1拍著桌子對蓉蓉喊道:“張莉蓉!我告兒你,你就是……”我不禁啞然失笑,好的時候“我們家蓉蓉”、“我們家蓉蓉的”,這一不好,就“張莉蓉,我告訴你!”,這反差也太大了。擱誰身上可能都一時難免有心理落差。蓉蓉可能習慣了,她沒有動氣,還在和無名氏1理論著,他們爭論的焦點無非是蓉蓉她媽想讓蓉蓉回成都(蓉蓉自己也想),而無名氏1想讓她多陪他幾天。吵架時難免扯到舊事,我是瞭解無名氏1極端的脾氣的,他指責蓉蓉自私,不替他著想,說他一個人在天津太寂寞,我想起昨天晚上我們四人“座談”時無名氏1半自豪半自憐地說過,他在天津,平時只去找任老師聊天,沒白天沒晚上的。也只有任老師理解他。他現在覺得跟那些小孩說話都“沒勁”。蓉蓉自然很委屈,她的帶有重慶口音的普通話加快了,但我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嘆息,以蓉蓉的社會經驗和對男人的瞭解來說,她和無名氏1不是對手。也就是說她根本說不過無名氏1,雖然任何一個旁觀者都能看出誰更在理。聽著蓉蓉的解釋和反問老找不著重點,反而給了無名氏1把柄,聽著無名氏1不斷地混淆論點,看著無名氏1自信的表情,看著蓉蓉面對無名氏1時時而流露出的膽怯和畏縮,我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我的心被這眼前的畫面給深深刺痛了。
無名氏1振振有辭地說:春有力,你評評理,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蓉蓉也向我轉過頭來:春有力,你聽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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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是小說裡的場景。我過去的男友和我最好的朋友此時都讓我評理。我當然不能……反正不能跟我不在邊兒上似的。
我把無名氏1拉到一邊,準備跟他好好談談。我知道這時我不應該說什麼,本來沒我什麼事兒,而且我們的關係在這時顯得尷尬。但我還是說了很多,我和無名氏1的溝通還是沒有什麼困難的,而且是平等的。我的大意是蓉蓉比較小,不應該這麼說人家。人家想回家怎麼了,這是自由!This is the freedom!然後我又補充到當然你也付出了很多……他說得話有一些和當初對我說的話如出一轍:我愛蓉蓉!我不想讓她在天津這個地方受傷害,她太不成熟了,她根本不知道這世界是什麼樣兒,我想保護她……我帶她見過我哥,當時老魏看她那眼神……你還不知道老魏這個人嗎?他心裡想什麼我能不知道嗎?……我承認,在當初你把我拋棄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低沉了,後來我耍了很多女人,但遇到蓉蓉後我覺得她很單純,我想認真地對待她,可她太不懂事兒了(這話聽著,很耳熟。有太多男人對伴侶的指責都是“太不懂事”其實誰更不懂事還說不定呢!)!我是男人,我要我的尊嚴!她太不尊重我了!
我內心五味俱雜,我跟他說無名氏1,你聽好了,我敢抽你,可是蓉蓉不敢,所以你要對她溫柔點兒。
後來我忘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我坐上了車,我很困。回到北京後我睡了一天。
第二天蓉蓉沒有給我打電話。第三天北京下著大雨,蓉蓉打電話過來說她在北京火車站轉車。火車還有幾個小時才開。我讓她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