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花瓶,只得將花小心放在架上,過來幫忙。瞧著鏡裡四小姐的小臉蛋兒方才洗過臉,揉搓過,於是百里透著嫩紅,未曾抹胭脂,卻勝過抹胭脂。耳裡聽著四小姐在說話,也不知是問自己,還是自言自語:“這耳朵孔終歸要穿的。”說這句話時,文箐正摸著大大地耳垂,盯著鏡裡自己的模樣──前一世的容貌,自己長得也不差,楚楚動人。如今?也還好。
重新打耳洞這事兒,說起來,是二月二,龍抬頭那日,正是小兒理髮之時。華靖細心,瞧到了文箐的耳垂,誇了一句:“表妹的耳垂這般大,定是個好福氣的。”笑過候,便好心地提醒姆媽姜氏道:“表妹那耳洞竟是長實了,這二月二正是時候。”姜氏上了心。
文箐其實很不喜歡戴耳墜,尤其是長長的或是老大一個環的那種,前世見得許多少年男女耳上一個孔洞又一個孔洞,如九環刀刃一般,想象著那麼大一個個說不清是鋼環還是什麼環搖搖晃晃,環環相扣,耳朵受這些環的重力,得拉成什麼樣?她對此有恐懼感。當時回到周家,文篔她們亦提及過。
此時感於姜氏好感,她拿用慣了的藉口推拖道:“多謝大舅姆。只是,箐兒如今仍在孝期……”
當然,早晚這耳動是得穿的。她如今這腳,也只讓裙子遮得嚴嚴實實地,半點兒不敢讓姜氏與華靖瞧見。
可是,這般,在沈家呆得實在有些不自在,甚麼叫做坐如針氈?文箐就有這感覺,而且一日比一日不輕鬆。免不得便感嘆一句:“金窩銀窩,縱是千好萬好,也比不得自家狗窩。”
她所感嘆的是:不論是在三舅姆家,還是在大舅姆家,又或者蘇州周家,畢竟都不是屬於自己和文簡的家,自是哪處都要看人臉色,隨著別人的生活作息而起床、睡覺,這點起居自由是半點兒不敢爭取的,所有的行為中,唯有這一項是最考驗人的意志。在沈家,她是不敢再把自己當孩子似的,可以賴床,可以晚起,而是姜氏幾點起,她也得暗中做到,以免被人逮著睡懶覺,留下不好的印象。
於是這般情況下,越想自己有一間小屋,想幾時起床就幾時起,用不著怕被人指點。這個願望,每多過一日,便越強烈一分。
小玉沒明白她所言,相對來說,她不認為沈家是金窩銀窩,而周家更不是狗窩,反過來比較還差不多。所以,她認為四小姐這是用錯詞了。不過她是記住了這話,回到周家後,與雷氏講述四小姐在沈家之事時,便說到這點,令雷氏十分安心。雷氏讓她跟過來,除了是借她耳朵與眼睛打聽沈家如今情況以外,更是讓她小心跟緊了四小姐,莫要惹出事來。文箐的這句感嘆,令周家人十分滿意。原來生怕她討好孃舅家,未來夫家,便說些周家的不好的話,沒想到,文箐半點兒沒提在周家的那些事。這事而後來魏氏知曉,也說文箐終歸是周家人,識得些大體。
此時,小玉便關切地問道:“四小姐,是想家了?”
文箐知她誤會,不過樂得點了個頭,她還真是想著阿素要走,自己卻不能去送行,未免有幾分惦記。”可是大舅姆誠心相邀,曾外祖母臥病在床,我卻……”她無法強行開口說出辭行的話來。
為什麼說小玉機靈,是半個人精?且看她辦事便知。
小玉是個下人,總不能越了身分去與姜氏或其他主婦說:我們四小姐想家啦……
可是她有她的法子。下午時分,姜氏十分不好意思地與文箐提到:“舅姆如今是忙過頭了,竟然忘了那阿素是你義姐。如今她來蘇州,又要回到山西夫家,你倒是需得送她一送。”
文箐心裡一喜,卻不敢露出顏色來,只發愁地道:“讓舅姆操心了。先時我與她朝夕相處,阿素姐待我真個如同大表姐一般,視我情同姐妹……她一出嫁,倒是相見無時,前些日子也只見得一面……只是,曾外祖母臥病,箐兒雖不曾好好侍疾,也不敢開口……”
姜氏動容地道:“你曾外祖母這病啊,只怕是得拖上好些年。你一來,上次風寒便也好了些,你也算是咱們家的福星了。此去,你只管放心。改日再來陪你曾外祖母說些笑話,逗她開心……”
文箐到沈家,確實給這個恬淡的沈家帶來了不少歡樂,尤其是她講的那些笑話,既短,又容易學,而且十分有意思,逗得家中上下皆是笑顏開。再有,她說的按摩法子,確實讓於氏舒服些,那個太平車精緻小巧,如今只讓隨侍的婆子有事沒事便周身滾動,這樣禮物,確實送得十分得人心。於氏為此,十分喜歡文箐。這幾日,總是掛在嘴邊”箐兒,箐兒”地換個不停。太夫人的這份器重,讓姜氏心滿意得,卻也多少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