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這裡的人群比哪兒都擁擠,愛麗絲停下車子,我還沒等車停穩就把門開啟了。
她指著街道前方一塊寬敞點的地方:“那兒就是——我們已經到了廣場的南面。一直跑過去,就到鐘樓右方了。我會知道條路能繞過去……”
她突然打住,等她再次開口說話,她的聲音很輕:“他們到處都是。”
我愣在那裡,但是她把我推出車子:“別管那麼多了。你只有兩分鐘,貝拉,快跑啊!”她喊著,一邊也跨出車子。
我沒有看愛麗絲怎樣退到陰暗處的,也顧不上關車門。
我推開擋在我前面的一個胖女人徑直往前衝,我低著頭,看清腳下凹凸的石頭,其他什麼也不管。
走出那條黑巷子,我被主廣場上空強烈的陽光射得睜不開雙眼。
風迎面吹來,把頭髮吹到眼中,是我無法看清楚一切,難怪我沒注意到一堵堵人牆,直到我狠狠地撞到他們。
這些人簡直水洩不通,我拼命地往前擠,不停地撥開別人的手臂。我聽到人群憤怒的聲音還有疼痛的聲音,但我都聽不懂。人們臉上的表情又怒又驚訝,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紅色。一個金髮女人瞪了我一眼,她脖子上的紅圍巾看起來像一處噁心的傷口。人群中,一個小孩兒被一個男人高高舉在肩上,他朝著我咧嘴笑著,他的雙唇被那一副塑膠吸血鬼的假牙撐得鼓出來。
我身邊的人群使勁擠,把我朝各個方向擠。幸好那個鍾很顯眼,否則我肯定走錯方向,但是鐘上的時針和分針都齊刷刷地指向酷日,儘管我死命地在人群中往前擠,我知道我已經遲到很久了。我只走了一半的路程,而且肯定是不能按時趕到的。我作為一個人類,又蠢又慢,就因為這樣我們人註定要死的。
我多麼希望愛麗絲能夠從某個陰暗的角落出來,希望她從某個角落看到我知道我失敗了,然後回到賈斯帕那兒。
我仔細聽,希望能在嘈雜的聲音中聽到某人看到驚奇事物的聲音:當他們看到愛德華時發出的驚叫聲。
突然,人群中有了一個空隙,我看見前面有一小塊空地。我急忙往前衝去,直到我的脛骨撞到磚塊上時,我才發現是廣場中央一個比較大的方形噴泉。
我跨過噴泉的矮牆,踩到過膝的水,此時我鬆了一口氣,幾乎就要哭出來了。我淌水過去,水花四處亂濺。雖然太陽曬著,可是風很冷,身上溼了,我冷得發痛,但是噴泉很寬。我從噴泉裡穿過廣場中心,一下子就到噴泉的另一邊,我一刻也沒停,踩在稍矮的牆上翻過高牆,又投入人群中去。
人們自覺地給我讓道,小心地不讓我衣服上滴下的水濺到他們身上,我又看了看鐘。
一串悠長而急促的鐘鳴在廣場上響起。鐘聲使得腳底下的石頭也震動起來,小孩兒捂著耳朵哭了起來,我尖叫著向前跑。
“愛德華!”明知無濟於事,我依然大聲叫著。人群太吵了,我氣喘吁吁地叫著也沒用,但是我還是不停地喊叫。
鐘聲又響起。我跑過一個抱著小孩兒的婦女,那小孩兒的頭髮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幾乎成了白色的了。當我穿過一堆穿著紅夾克的高大的男人,他們嚷著警告我,鐘聲又一次響起。
在這堆穿著紅夾克的男人的另一頭有一道空隙,觀光者漫無目的地在我身邊轉悠,留出一塊空地。我努力搜尋通向廣場右邊建築間的那條幽暗道路,往前我還是看不清地面,路上還是有太多的人,鐘聲又響了。
現在越發難以看清楚了。前面沒有人群擋著,風迎面吹進我的雙眼。我不知道我的淚水是北風吹出來的,還是因為聽到一遍又一遍的鐘聲急出來的。
離路口最近的是一家四口。兩個女孩兒一身紅色,配上馬尾辮上黑色的絲帶。那位父親不是很高,從他頭頂上,我憋見陰暗處有點兒亮的東西。我向他們的方向疾飛過去,努力睜開含淚的雙眼。鐘聲響起來,最小的那個女孩兒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大一點的女孩兒也只有到她的媽媽腰間那麼高,她抱著媽媽的腿,盯著他們身後的陰暗處。我看著她扯扯媽媽的肘,指著那片黑暗。鐘聲再一次響起時,我已經很近了。
我離他們很近了,可以聽到女孩兒刺耳的聲音。看到我闖入他們當中,一遍遍地叫著愛德華,那位父親驚奇地看著我。
稍大的女孩兒嘻嘻笑著,一邊和她媽媽說著話,一邊迫不及待地指著陰暗處。
我突然繞到那位父親的身後——他迅速把小孩兒拉開——我嗖地竄進他們身後的暗處,上方的鐘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