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該如何善後,她想著,已走到太子面前,道:“殿下,這箏能讓一讓嗎?”
“原來,翹妃擅箏。”太子眸光一深,淡淡說著,從案座裡走了出來。
翹楚搖搖頭,她在思考著那件要緊的事,必須要在彈奏開始之前想到應對的辦法,於是不敢應答,怕分了神去。她雙手按在箏上,起手試調了幾個音,又慢慢走到旁邊的七絃琴的試了一會,最後抱起琵琶,又撥弄了幾下。
“翹妃可選定樂器了?”
皇帝的聲音從高臺傳來,聽去竟似充滿驚奇,她一怔,心裡猛地一動,瞬時拿定了主意,抱著琵琶盈盈一拜,笑道:“好了,回皇上,就這個罷。”
她隨即又是一怔,對面,所有人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似乎連被她“請”了出來的太子也是一臉異樣。
她哪知道,對她來說,剛才試音色試樂感是在拖延時間,但對在場的人來說,卻是……展示!
案上三座樂器,她竟然都會。
在場的,精通樂器的不少,但即使像郎霖鈴、王語之這些大才女心思平放在四藝上,也不敢說精通。但是也只有太子、睿王、佩蘭精通多種樂器了……
翹楚雖只是小試樂器,但起手、指法,甚至旋律都並非隨意撥弄,雖曲調不似東陵現在流傳的曲風,卻確確實實成韻成律。
鬢束淺髻,數枚汀蘭珠花別鬢邊,兩支碧玉釵斜斜簪在髻上,一身素簡紫藍衣裙,身上並無佩戴一絲一毫華麗裝飾,只鬆鬆挽著一襲白裘,這個北地夷女在撫琴時,雙眸晶剔若星辰,竟然一身是風華。
新皇登基後,有在這一夜相隨侍候的老宮人在給新進宮的諸位娘娘說起皇帝舊事時,都沒有忘記將這晚的事一併說上,會說起那位來自北地的娘娘……
說,她必定也是皇帝最愛的女人……之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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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本是琴蕭合奏的,最後換了琵琶和笛子……太子借了“方鏡”的笛子,翹楚笑了笑,想有人必定要惱了。
她心裡倒是暗讚了太子,剛才一曲《問情》,她能隨即和上不過是取了巧,她本來就熟悉這首歌的旋律,否則,她雖極精通笛子,卻也必須要聽上二三遍才能和上,雖絕不至於丟臉,卻也沒有剛才震撼的效果了。
太子才是真正的天賦。
然而,在所有人的期許下,那翹妃一撫琵琶,開始彈奏起來的時候,太子並沒有把他的天賦再次展現出來。
聽過《問情》的人都知道,此刻翹楚彈的曲子只比問情更簡單,太子不可能不會,但是太子將笛子從唇邊放下,沒有再動。
雖互為勁敵,但這時,卻沒有一個人暗下詬病太子的能力一句。
佩蘭輕聲對寧王說,若是我,我也不和這一曲。
因為,在翹楚彈奏開始,便隨曲輕輕唱了起來。
開始,她的聲音空靈淡漠,一如剛才和太子合奏的笛聲,但幾句過後,聲音卻全然不同,變得悲涼。
她在唱,似乎也在問著為什麼,也許,剛才一曲並非《問情》,此時一曲,才是問情。
然而,即便不懂樂理的將士,都會想這首曲子,不該和,似乎那只是屬於她的曲子,不論她用以彈奏的是箏,是琴還是琵琶。
誰的聲音進去了,只會破壞了。
她一直低著頭,沒人看清她的眉臉,除去少數知情的人,很多人都不明白,這位極得寵愛的王妃為何會唱出這樣悲鬱的詞調……
不知道如何開始,難預料怎樣結束,都說是多情要比無情苦,你為何還要脈脈含情,是不是你太疏忽,是不是你太糊塗,愛到盡頭也回不到當初,你為何還要如此執固,如果來生還是今世的重複,縱然多情要比無情苦,如果來生還是今世的重複你,是否還是這樣不在乎
——
直到翹楚將最後收在琴絃上,眾人仍陷在濃郁的餘韻中,卻聽得一道聲音顫啞了聲音問,“翹楚,你怎麼會這曲子,你到底是誰?”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一看之下,卻見那人竟是方主簿。
翹楚將琵琶放回案上,目光移到方鏡的身上,似微微奇怪,反問道:“方大人在說什麼?翹楚自然就是翹楚。”
她心裡卻只有比沈清苓驚顫,這一曲還是試出來了——
太子低斥道:“阿鏡,父皇面前,不得無禮。”
沈清苓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向皇帝,又緩緩向翹楚告了歉。
皇帝突然一聲長嘆,從高臺站起,袖子一拂,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