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出絲簡陋的安寧。
每年犯病的時候總會到這裡來,平日偶然也會過來。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但也只是偶然。
幼時還在宮中跟太傅學習,太傅教的第一課不是人之初,性本善;而是憂勞興國,逸欲亡身。
人總是會累,他疲累的時間不多,但也有這麼個時候。
累了便要找個地方一歇,找個人一聊。
這裡,便是那個地方,只有大自然。
沈清苓……就是那個人。
目光不經從竹屋前的竹柵擦過,這玩藝兒之前壞了,後老鐵修補好,幾乎看不出痕跡。
翹楚。
嘴裡慢慢嘴嚼出這個名字。
這竹柵是那晚他和她在這裡的時候弄壞的,他在冰泉裡昏厥,她無意中闖進來救了他,他後來要殺她……
想起舊事,他忽而一笑,低頭看了眼血跡斑駁的雙手。
前一刻,她還在他手裡,他就像個瘋子一樣,心裡腦裡都像脫了韁制一般,淨說些低下的話,如今,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她熟睡的容顏一下躍上眼簾,心一下很空,一下又很滿,很快又是甸甸的重。
他狠狠抿了抿唇,自嘲一笑。
“驚鴻。”
清婉的聲音倒將他微遠方的神識一下拉回。
沈清苓和佩蘭從前面的溫泉側的小徑走了過來,老鐵在後面跟著。小徑通向外面,剛才他未到,兩個姑娘似乎沿路散步去了,遂讓老鐵將她們找回來。
叫他的是沈清苓,他點了點頭。
沈清苓已換回女裝,一襲白色衣裙,像朵玉蘭似的,很是清雅好看。他往日甚是喜歡她這副打扮。當然,這個清傲女子多是不願,笑說,驚鴻,我和你是站在一起的,我只有男裝打扮,才能和你站到一起。
半是藉口罷,她心裡有人。
此時看去,這樣一身風姿,不知為何,他卻並無太大感覺。
“驚鴻哥哥。”
冬凝低低喚了他一聲,聲音有絲凝重、不安。
“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他淡淡說了句,冬凝馬上咬住唇瓣,上官驚鴻遂沒再說什麼。
上官驚鴻沒說,冬凝卻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和佩蘭要助翹楚離開的事,他猜到了。剛才老鐵來尋她和沈清苓,她問老鐵,爺兒和夫人可有過來,她知道佩蘭擔心翹楚,應會過來探看。
老鐵卻沉吟了一下,說,爺讓五爺和夫人今晚都不必過來了,說夫人今日一番撲騰波折也是累了,應當回府好好休息。
還在白天宮裡發生了大事之後,上官驚鴻找得她急,她本候在小宮門外焦急等著翹楚,渾然不知,還是景平找到了她。
她那在常妃殿附近的馬車,上官驚鴻微一思慮佩蘭和翹楚都在莫愁湖的事,別人便罷,她這哥哥怎會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呢!
宗璞往日總說她腦子不好使,她這時卻是清楚,他暫禁止了佩蘭過來,不想讓佩蘭和翹楚接觸。
若非要她執行任務,估摸也暫且不會讓她過來。
還在宮裡,上官驚鴻將翹楚救起,皇帝看翹楚有孕,又驚又喜,立時安排了地方給上官驚鴻施救。上官驚鴻摒退了所有人,佩蘭因擔心,寧王帶她暗中過了去,上官驚鴻從二人那裡得悉她也進了宮,遂一邊照顧翹楚,一邊讓老鐵幾個人立即將她找出來,要她借婚事修書給秦將軍,要離家出走。
她這才知道,本來早朝之後,夏海冰向秦將軍笑言她的婚事。當時,殿上的朝官都是知道的。夏海冰原是代樊如素向秦將軍提親。
這些天,她和樊如素多有走動,兩人相處愉悅,但她並沒有想到那麼遠,更沒有想到他會向夏海冰說起兩人的事……
上官驚鴻指出,太子已經開始懷疑沈清苓,沈清苓絕不能再回太子府!他立下計量出這個方法,她離府,“方鏡”修書向宗璞請假,外出尋找。
朝中人都知道,“方鏡”和冬凝是什麼關係,雖不知方鏡為何遲遲不向秦將軍提親,冬凝又牽扯上萬侍長樊如素,但方鏡去尋冬凝卻是情理之內。
兩人卻是秘密到了睿王府地底,暫避了風頭!
此時,上官驚鴻雖沒再出聲,臉上線條卻是刀刻般的冷毅,她心裡一驚,她從小愛他也懼他,雖認為助翹楚離開並沒有做錯,但看上官驚鴻神色,這時卻不敢再出半絲聲音。
“驚鴻,莫要責怪小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