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麼不情願,官老爺也不得不作罷,將案子轉交給他。”樊雷用力伸了個懶腰,“有訊息說這個傢伙最近就在益州城中戀棧不去。”
“這個人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王伯好奇地問道。
“這個人是整個南五道都知名的江湖捕頭鄭東霆。”
“噢,名號聽起來都特別響亮,他是江湖上很有名的大人物吧?”
“嘿嘿,像他這樣的人物,江湖上一抓一把。不過也只有他願意耐著性子和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打交道,所以我們都把案子交給他。”
益州最大的賭場龍套頭此刻正人滿為患。益州城有閒有錢的賭徒像一群群青蠅擁擠在碩大的賭桌面前,聲嘶力竭地叫囂著,揮舞著手中的元寶和飛錢,面紅耳赤地望著荷官手中決定自己命運的色盅。這些賭鬼中最亢奮的一個,要算正中間賭桌中據案而坐的青年漢子。此人古銅色的肌膚,炯炯生威的雙目,紋路冷峻的瘦削臉頰,勻稱健碩的身材,粗一看頗有些佳公子的氣質。只是臉上黑黑的眼袋觸目驚心,令他看起來一眼大,一眼小,下巴上稀疏散亂的胡茬子,好像田中長野了的韭菜,嘴角自然而然地朝下撇著,彷彿看誰都滿心滿肺不順眼。堂堂的相貌被滿臉陰鬱之氣一逼,便有些走了型,變成了一番落魄相。
此人一人霸著賭大小的臺子,將所有其他的賭徒都趕到一邊,偏要和對面年輕貌美的荷官放對。
“你奶奶的,連開二十八把大,我算你有種。”他眉頭都擰到了一起,將袖子高高挽到肘後,露出肩骨交結、青筋暴露的健碩臂膀,將手中僅剩的幾兩碎銀朝著小位擺去,昏暗的眼神在這一瞬間神光閃爍,緊緊聚集在荷官的手上,渾身的暮氣一散,彷彿重獲新生一般精神抖擻。
他對面那位嬌美的女荷官朝他不屑地一笑,將三個色子瀟灑自如地攬入蠱中。
“慢!慢!”這青年漢子雙眼一眯,瞳子裡閃爍出一絲狡黠,猛然變卦,“你以為我會押小,嘿嘿,我不會再上當了!這次我押大,我就看好你連開二十九把大。”
女荷官理都沒有理他,只是輕輕搖了搖色盅,接著掀開蓋子。
“一二三,小。”嬌嫩的女聲迴盪在賭場之中。
“你奶奶的,敢耍我!”青年漢子勃然大怒,整個人彷彿被踩到尾巴的老虎一樣朝著女荷官撲去,誰知身子剛剛飛起就被周圍四五對早就蓄勢待發的健碩臂膀死死攬住,接著身不由己地朝著賭場外移去。
“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在色子中耍詐,不是英雄好漢。”青年男子輸得一窮二白,語無倫次地怒吼道。
“客官,已經連開二十八把大,總該有開小的時候,為什麼你不肯堅持到底呢?”女荷官悠然道。
“你奶奶的算個球,也配教訓你鄭大爺,老子一個指頭就把你彈到傲來州去了,賤人!”青年漢子還待再罵,賭場打手們醋缽大小的拳頭已經雨點般招呼在他身上,他的嘴立刻高高腫起,接著整個人被高高舉起,騰雲駕霧一般摔倒在龍套頭賭場前的青石板地上。
“回家抱孩子去吧,輸不起就別來龍套頭。”賭場打手們辱罵了幾句,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轉身走回了大廳之中。
青年漢子在地上艱難地翻了個身,扶著路旁的樹木,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有啥了不起的,下次你就算求大爺我,我也不來。”
就在這時,一個恭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鄭東霆先生,益州城出大案子了。”
鄭東霆來到侯先生居所的時候,侯天集的屍體已經被祖家的家丁恭恭敬敬地擺到了床上,等待這位大名鼎鼎的江湖捕頭來鑑定他的死因。
看到這位侯大先生的面容之時,鄭東霆彷彿被悶雷震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抖,連續後退了幾步。看到他吃驚的樣子,益州總捕頭樊雷連忙問道:“怎麼,鄭先生,你看出了此人的死因嗎?”
“他就是你們常說的侯大先生?”鄭東霆瞠目問道。
“正是。”放下諸般事物親自到場的劍南首富祖思謙接過話頭,一臉沉痛地說,“侯先生名諱上天下集,乃是不可多得的絕世之才。他書畫雙絕,才情無雙,智慧高超,我祖家上上下下都受到他的悉心關照。他對我祖家的恩情,我祖思謙恐怕這一世都無法報答了……”
他的話音未落,鄭東霆已經伏下身,將侯先生臉上的三綹長鬚一把扯了下來。
“啊!”王伯、樊雷和祖思謙同時驚呼了一聲,對他此舉無法理解。
“此人不叫侯天集。他單姓牧,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