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你現在要走也晚啦。”
薛憶之笑道:“那就不走了。”
兩人說話間,亂葬崗外的林子裡四面八方都現出了手持火把的騎兵。忽必烈穿著一件白色的錦袍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關外馬,他的神色在火光下顯得很平靜,他幾乎有些冷淡的看著在月色下一坐一立的兩人。
方停君白衣,素袖如雲靜若處子,動若脫兔,薛憶之一襲貼身黑衫,畢直英挺的身影,烏黑的髮絲被夜風吹起,在空中飛揚。儘管亂葬崗陰森詭異,可這兩個人仍然尤如墜入凡間的謫仙,站在一起是說不出的和諧。
“好久不見,停君。”忽必烈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開口道,儘管同樣的一句話,由薛憶之說則是有著一絲欣喜,一絲留戀。忽必烈的口吻卻是帶著一絲嘲諷,甚至是一絲狠厲。
“好久不見,王爺。”方停君的微笑道,他手一伸竟然在周遭重重的埋伏裡悠閒的彈起琴。
忽必烈微笑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指著方停君身邊那墓碑上放著的龍泉香爐縱聲笑道:“月色下,亂葬崗內,停君燃香奏琴,當真雅緻。”
方停君手不停,在那宛轉的琴聲中也笑道:“王爺是天下第一好雅之人,停君當然要勉為其難湊一下王爺的雅趣。”
那種香氣初聞淡淡似蘭若麝,可琴波過後竟然顯出一絲血腥之味。忽必烈一驚,用手遮住的自己的鼻端,喝令道:“小心有毒。”
方停君笑道:“王爺,此香傳說創自盛唐時一名裹香的女子。那名女子戀上了隔壁的一位琴師,每夜琴師奏琴,女子便在自家的屋內梵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苦戀讓女子痛不欲生。某一日,她忽然發現只要琴師固定彈一首曲子,她的香就會顯出血腥之味,令人四肢無力。女子認為這是上天給暗示,於是當有一日琴師彈起那首曲子的時候,女子便在院內梵起了此香,然後躍過圍牆,殺了琴師,又用同一把匕首自裁於琴師身旁。所以此香名叫相隨。”
他談笑之間,那些騎兵們已經紛紛落馬,忽必烈倚在馬旁強笑道:“沒想到停君琴彈得好,故事說得也好。”
方停君一躍而起站在墓碑上,他懷抱著箏琴,急風吹得白色的外衣獵獵作響,被風吹起的長髮下是他微帶著懶散的嘲諷笑容。
“你長高了,又瘦了。”忽必烈嘆息道。
“蒙王爺之賜”方停君從墓碑上躍下,將箏琴置於碑上,人慢慢朝忽必烈而去。“你這幾年懸賞千金拿我,這兩年我幾乎沒能在一張床上睡過一整晚的覺。”
“你知道的,普天下只有兩個地方你可以安心的睡覺。”忽必烈咧嘴笑道:“一是我的床上,還有就是我的懷裡。”
方停君有些詫異的看著忽必烈,一個曾經對自己的不倫之戀驚恐不安甚至不惜殺了對方的男人,他驚訝於忽必烈居然敢在這麼多部下坦然的調笑自己。
“看來,王爺也是個不喜歡個回頭的人啊。”方停君輕嘆道。
“那倒不是”忽必烈笑道,“可既然不能及時回頭,那就要勇往直前,我不喜歡後悔,也從不悔。”
方停君靜靜地站在風中,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隔了一會兒,他轉身看向還站在身邊的薛憶之,問道:“相隨好像對你不管用。”
“他與你無法相隨。”忽必烈笑著插嘴。
“寒田蒼玉翠原本是一對。”薛憶之則溫和的答道。
“你兩不相幫,好嗎?”方停君殷切地看向薛憶之。
薛憶之沉默了良久,方才點頭應了聲好。
方停君鬆了口氣,他微笑著慢慢朝忽必烈走出,等走近了方才笑道:“除了睡在王爺的床上與懷裡,停君還想到了第三個法子可以睡得安穩。”他說著緩緩從懷裡抽出一柄短劍,劍身極薄,綠松石點綴的鞘面,精美的宛若觀賞品。
“魚腸,鳳舌,綠虹,這把想必是綠虹了。”忽必烈嘆道。
“王爺好眼力,”方停君笑著抽出薄若蟬翼的劍身,道:“魚腸刺秦,王爺能配綠虹也算不枉此生。”
“你真得要殺我?”忽必烈有些斯啞地問。
方停君被他有些哀傷的目光一碰,竟不由自主的微一垂眼簾,然後笑道:“是王爺逼我的,怪不得停君。”
他那一刻的慌亂儘管是一瞬間的事,但卻絲毫不落的落入了忽必烈的眼裡。忽必烈心中暗暗一笑,心道:停君,以你的性子,若你真對我無情,又怎會有這一刻的遲疑。
“你其實是故意將我引至此處,對吧?”忽必烈接著嘆息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