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梅嘴角輕揚,下床趿著鞋走到窗邊,屋外天空還沒大亮,兩個婆子正在撤廊下掛的燈籠,傾耳可以聽到她們的說話聲。
“昨兒老寶親王賞了夫人身邊侍候的各十兩銀,你拿了沒?”
“拿了,拿了。嘖,寶親王和寶親王妃也各賞了五兩銀,你知道嗎?光章嬤嬤就拿了至少五十兩賞銀呢”酸溜的語氣讓安梅不由皺起眉頭。
“唉人家照料著夫人,還幫著理家呢咱們啊能有頓好吃的就心滿意足了。”
“那倒是。”婆子用長竿取下高掛著的燈籠,另一個婆子吹熄了蠟燭取出,放到旁邊的箱子裡,將燈籠一壓,圓形的白燈籠便成扁平狀,她放到箱子另一側。
“章嬤嬤倒是好手段,我聽說外院管庫房的管事,背地裡對她出言不遜,沒兩天就讓龍總管給處置了。”
拿著長竿的婆子四下張望了下,才道:“聽說咱們院裡有幾個小丫鬟被處置了?”
“嘎?為何?”收拾燈籠的婆子,拉著箱子往前走,聞言便停在同伴的身邊。
那婆子故弄虛玄的擠眉弄眼道:“唉呦,還有得著說嗎?章嬤嬤在排除異己啊只要不聽她話的,她就要全攆出去。”
安梅在屋裡聽得直皺眉,安竹在她身邊打了個呵欠,“姐姐不用煩惱,章嬤嬤沒那心思想要一人獨大。”
“我沒有煩惱。”安梅轉頭看安竹,見她跟自己一樣趿了鞋,沒有披件衣服就起身,便從旁邊的椅背上拉了件衣服給她。“穿上,這會兒涼。”
安竹接過披上,也拉了一件給她。“姐姐也得穿著,夫人要坐褥,咱們跟前侍候的可不好病了,萬一過病氣給夫人,那可不就不好。”
安梅點頭依言穿上那件比甲。
“原來映園這些媳婦婆子們,私底下這麼編派章嬤嬤。”安梅成日忙得跟陀螺似的轉不停,何曾有時間聽到這種閒言閒語。
安竹不以為意的聳肩。
“明明昨日是我發落那幾個小丫鬟的,她們也能往章嬤嬤身上推。”
“姐姐別是傻了吧?”安竹不太明白安梅在惱什麼。“向來那些媳婦婆子們最是嘴壞,夫人陪嫁的人裡頭,在身邊貼身侍候的,就章嬤嬤和蘭香姐姐二人,其它的都在夫人的陪嫁莊子裡,梅香就不用說了,蘭香姐姐一看就是個心軟的,唯有章嬤嬤,她既是寶親王妃身邊得力的,又頗受夫人倚重,一到山莊裡,夫人雙身子不好理事,大小事都由章嬤嬤來處理,那些媳婦、婆子們覺得日子不如以前舒心,就將氣往章嬤嬤身上發。”
以往會首未娶妻,又不常在山莊裡,所以映園裡的事是管事嬤嬤說了算,現在則不然,會首娶親,且不論內院、東院是不是夫人管,夫人是映園的女主人是無庸置疑的,夫人不適交由陪房嬤嬤來幫著管,是理所當然,難道還由著管事嬤嬤做主嗎?
於是衝突就與日俱增,小丫鬟們由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們管著,管事嬤嬤就被分薄了大半的權利,夫人又將映園的事交給章嬤嬤,管事嬤嬤更是被擠到角落去,安梅又管著小廚房,管事嬤嬤在映園裡完全無用武之地。
以往靠著老交情,在映園裡三天打漁五天曬網的僕婦們,日子變得很不輕鬆,找管事嬤嬤說情,管事嬤嬤尚且自身難保,於是乎抱怨、暗指章嬤嬤獨大的話,就開始出現了。
屋外那兩個婆子,也是映園管事嬤嬤的親信,好日子過多了,一時不順遂口裡叨唸抱怨,也是情有可原。
安梅輕嘆一聲。章嬤嬤這些日子跟在夫人身邊的辛苦,她們都看在眼裡,夫人孩子性,遇著不舒服的時候,就要人哄著,章嬤嬤要管著映園的事,西院那管事嬤嬤擺不平朱元珠,推給章嬤嬤去處理,那幾個美女吵鬧不休,她也推給章嬤嬤處置。
映園的管事嬤嬤若是個得力的倒還能分擔一二,沒想到看似精明的管事嬤嬤,臨到大權旁落也胡塗了,只想著給章嬤嬤下絆子說閒話,卻忘記自己的本份,安梅暗自警惕。
安竹倒了茶,坐在桌邊輕聲道:“沒想到寶親王妃看來那麼溫雅,動怒起來不用提高聲量,就能震攝人。”
安梅坐到她旁邊,倒了杯白水。
“小少爺的洗三禮,不曉得會有多少人來?”安竹好奇的問。
“不知道,可是看寶親王妃昨晚跟章嬤嬤商議到很晚,看來貴客可能不少。”
夫人的孃家可不止寶親王府一戶人家,只是皇帝與太子正病著,四皇子、平遙公主忌中,宮裡可能派人送禮來,各皇子妃會不會來呢?四皇子妃是肯定不會出現,太子妃要侍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