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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露營隊再次捲起帳篷,調轉方向,丟下背後的南國棕桐和神殿,緩慢地向北移去。艾什頓?希拉里?阿克巴在莫臥兒人的首府——城牆環繞的德里城裡慶祝了他的第四個生ri。希拉里在此地修訂完成並寄發了他剛剛寫就的最後一部著作。阿克巴大叔則利用這個機會特意把艾什(艾什頓的暱稱——譯註)用最漂亮的穆斯林禮服打扮起來,領他到賈瑪寺去做禱告,那是沙?賈漢皇帝(大莫臥兒帝國皇帝,1621—1658年間執政——譯註)修建的富麗堂皇的伊斯蘭教寺院,坐落在朱木拿河河畔,與拉爾?基拉堡壘,即偉大的“紅堡”相對而立。

星期五這天,清真寺人山人海,院內已無立足之地,許多人都爬到了進口的門樓頂上,擁擠之中有兩個人竟摔了下來,並當場斃命。“這是命運註定的。”阿克巴大叔說,說完繼續禱拜。艾什也學著周圍祈禱者的樣子,鞠躬、叩首、起身、跪坐,後來阿克巴大叔教他吟誦沙?賈漢的禱詞“呼圖白”(阿拉伯文khutpah的音譯,即伊斯蘭教每禮拜五祈禱時的說教詞——譯註),開頭是這樣的:“主啊!讓我們透過您的奴僕蘇丹的永恆的權力和尊嚴,透過蘇丹的子民、皇帝和皇帝的子民,透過兩個大陸的統治者和兩個大海的主宰,透過天主事業的勇士阿卜杜?穆查法爾?夏合布丁?穆罕默德?沙?賈漢?伽齊皇帝,把您的至高無上的榮光賜予伊斯蘭教的信仰,賜予這種信仰的宣講者吧……”

艾什追問:大海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只有兩個大海?——是誰決定了命運,讓那兩個人從門樓上摔下來的?

西塔反其道而行,將她的養子裝扮成一個印度教教徒,隨丈夫一道把他帶進城內一座寺廟裡,交上了幾枚硬幣,一名黃袍祭司便在這孩子的額面上用紅sè軟膏標出了一道細々的印記,然後,這孩子便觀看達亞?拉姆面對一條已經變形的古代小石柱“普吒”禮拜起來,那石柱是溼婆神(印度教敬奉的主神之一——譯註)的象徵。

阿克巴?汗在德里有許多朋友,在正常情況下,他真巴不得能在此地多逗留一些時間。但是令年他覺察到了一股奇異不安的政治暗cháo,朋友們的談話擾亂了他的心。城內到處在流傳古怪的謠言。狹窄喧雜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集市都籠罩著緊張的氣氛和壓抑的激奮所散發的不祥感。他敏銳地感到了危懼和迫在眉睫的禍殃。

“災難就要來了。嗅々周圍的空氣就能查覺。”阿克巴?汗說,“朋友,對你這樣血統的人來說是很不吉利的,我不想讓咱們的孩子受到絲毫傷害。咱們離開這裡吧,換々地方,到空氣清新一些的地方去。我不喜歡城市。城市是產生汙穢的地方,它們就像滋長蒼蠅和蛆蟲的糞堆,現在這裡孕育著的乃是比蒼蠅和蛆蟲更可惡的東西。”

“你是指叛亂吧?”希拉里無動於衷地說,“半個印度都在醞釀叛亂。依我看,早點叛亂才好呢:印度正需要一次爆炸,以便清潔一下空氣,把加爾各答和西姆拉的那些昏庸痴人從安穩得意的夢裡轟醒過來。”

“說得對,可是爆炸是會帶來屠殺的,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被自己的同胞誤殺掉。”

“那是我的兒子。”希拉里稍帶粗暴地糾正。

“好吧,我們的。可咱倆相比,他更喜歡我。”

“因為你太嬌慣他了。”

“不對。原因是我愛他,他也理解我。他在**上屬於您,卻是我心上的兒子;風暴起來後——這是必然的,我一定要保他平安無事。您向大本營裡的英國朋友發過jing告嗎?”

希拉里解釋,他已經記不清jing告過多少回了。可他們竟無人相信:不僅上層人物(比如加爾各答的參事會成員和西姆拉的地方官吏)對他們統治下的人民的思想動態一無所知,而且很多軍事首領也同樣昏聵,這便是問題的癥結。

“想當初並不是這樣,”阿克巴?汗感慨地說,“可是那些將軍們現在都老了,變得心寬體胖,jing疲力衰了,手下的軍官又調動得過於頻繁,既瞭解不透士兵的風俗,又覺察不到‘sè炮’的不安定情緒。我不同意關於巴拉克普爾事件的說法。不錯,那裡只有一名‘sè炮’叛變,但當他擊斃頂頭指揮官,又舉槍威脅將軍大人時,這位‘sè炮’的戰友們都默々地觀望著,竟無一人上前阻攔。同時,我認為,他們絞死犯人後就立即解散那個團隊的作法是很失策的。因為,這等於又向心懷不滿的群眾隊伍裡增加了三百多名無法控制的人。估計不用很久,就會引起動亂。”

“我也這樣想。一旦暴發出來,英國國民不但會感到震驚,而且會對這種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