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中,陳打量著擱淺在江中的巨舟,只見這兩艘戰船長度接近一百餘米,寬度僅有十餘米,此刻停在水中,原本它的水下部位也暴露在空氣中。站在岸邊看,戰船的水下部位顯得極其狹窄,在炮聲中,船身似乎非常不穩,搖搖晃晃的,顛簸地很厲害——這也是船上射擊準確率不高的原因。
將視線沿著吃水線往上看,可以看到船底吃水線下密佈的貝殼與海蠣子。這些海洋生物到了船身一道明顯的白印處嘎然而止,白印之上,船身顯得很乾淨,油漆刷的很光鮮,即使陳這個不懂航海的人,也知道大約那道白線也就是戰船原來的吃水線。
目光順著吃水線向外延伸,可以發現對岸的遼兵足跡。
斷流的大河坡面很緩,遼人未加整修地、暴露於外一年地河床顯得很乾燥,遼兵正是沿著這淺坡湊至戰船前騷擾——這也是遼人的習慣戰法,他們常常在目標前後故意大聲喧譁,做出囂張地舉動,吸引宋人先開火動手,而後把雙方交火的責任歸之於宋人。這次他們也是這樣,但實際上,他們根本無法湊近戰船,深深地淤泥既陷住了戰船,也保護戰船不被遼人靠近。
吃水線之上,約一米高度是一排排舷窗,每水平間隔一米五左右分佈一個舷窗,舷窗之上,船甲板處是類似城牆一樣的女牆。但船上的女牆,大約只有人膝蓋高。由於女牆的存在,使得江邊的幾個人無法看清甲板上的動靜。
甲板上現在硝煙瀰漫,白白的硝煙像一團棉花裹在船上部,硝煙中只聽到軍官們一聲聲的命令。不一會兒,槍炮聲稍停,硝煙散去一部分,岸上的人發現船身上正在往下放小舟,大家只能看到船上吊車正在往下吊放小舟,小舟到了船下,被龐大的船身遮住,江邊的人透過口令判斷,大約是趙興發出了追擊命令,命令士兵們乘小船追趕那些遼兵。
依宋代的火藥威力,還不可能打上岸邊的遼兵。這導致趙興在戰船上開火,純粹是聽響聲。陳說趙興是在放大炮仗,是恰如其分的形容。
一般來說,契丹人喜歡採用先撩撥敵手,而後縱馬退後引誘人追趕,再回馬吃了追兵的戰術。起先遼兵惹撥趙興動手便是出於這個目的,而趙興似乎響應的過於熱烈,竟然爽快地吃下誘餌,興高采烈地派出了追兵——站在岸上的陳不看好這次追擊,他望了望範純粹,希望後者能夠阻止。
範純粹骨子裡面也是個好戰分子,對於趙興的舉動,他頻頻晃著白髮蒼蒼的腦袋,以表示嘉許。在其他的人還沒有回味過來時,張敦禮身邊那個中年人首先驚歎:“不好,趙離人這廝竟然要追上對岸去,禍事了!”
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3277章 向前,或者向後
陳聽了這話,跺腳嘆息說:“這……,宋遼承平日久,兩地邊民相安無事,如今趙離人受不得撩撥,縱兵突入遼境,兩國邊釁一開,豈不遺禍無窮?!”
範純粹幸災樂禍:“無妨,遼人過去知道他叫惹不得——西夏人告訴過他們。今後,他們一定記憶更深刻!”
童貫嘎嘎的笑著,信心十足地插嘴說:“佔婆人打劫了趙離人的坐舟,趙離人滅了他們的國;吐蕃人想來佔便宜,趙離人殺光了他們國中青壯。這群遼人作死嗎,竟然來打劫趙老虎……管他呢,反正我大宋不吃虧。”
童貫這話裡其實有一個暗示,他的意思是說:趙興兵壓黃河口岸,現在遼人把他吸引過去。趙興勝,遼人吃虧;趙興敗,大宋解除了趙興的威脅,反正無論如何,吃虧的是別人!
童貫忘了——趙興指揮的是大宋廣南朱雀軍。
陳厭惡的看了童貫一眼,身子挪了挪,儘量跟童貫保持足夠的距離,張敦禮無視童貫的插話,好像沒聽到似的,笑曰:“我家族兄張用早就說過,跟趙離人打嘴仗,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後來,族兄張田回來也如麼說。這場戰事誰是誰非,讓遼人跟趙離人打嘴仗去吧,嘿嘿,趙離人此刻把眼睛盯在遼人身上,真是大宋地幸運。遼人的不幸!”
張敦禮說得直白,陳依舊不放心:“若是士兵自發登岸追逐遼兵,我們還說得過去,諸位大人。趕快派人去船上宣慰,讓趙離人過來接旨……不對,船上所有官員都需要接受朝廷宣慰,讓文官留下。武官便由他去吧!”
範純粹轉身命令身後計程車兵登船通知趙興。命令才下達。遠處江面出現了四艘中型海船,他們張著帆,走得很快,估計是在遠處聽到這裡的槍炮聲,急急趕來增援地。這幾艘船抵達後沒有猶豫,一邊與江中的擱淺船聯絡,一邊調整船尾,將船舷對準江岸,顯得怒氣衝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