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鐵心發憤學,玩命兒幹,不給朱局長丟臉抹黑。變幅旋轉柄啦,抓鬥提升柄啦,旋轉剎車啦,整日裡手不離柄,人不離車,一斗接一斗地抓,一斗接一斗地轉,一斗接一斗地卸。抓要抓滿,轉要轉快,卸要卸準,務求一抓成功、一轉成功、一卸成功。途中,不擦障礙物,終點,不擦運輸車哪怕是車廂的一點點皮,確保吊車下的人、物安全。
幾個月下來,我的作業水平上升了一大截;作業量也超過常量。
朱局長像個老大哥,他那善良純真的秉性和真誠待我的言行,感動得我真想叫他一聲“大哥哥,我一輩子敬重你!”。每次他來看我,總要深入地瞭解我的工作情況和心理狀態,生怕我有什麼閃失。一見他那厚道人的面容我就覺得有了倚靠,再大的苦也能吃,再高的山也可翻過。在他的不斷鼓勵引導下,我拿到了吊車操作等級證,後來又升到了中級,最近正在準備考高階,再再考就是工程師了,我的前程好得很哩!
工作穩定了,生活也有了起色。找了個朋友,比那一個還強些,不僅白淨溫柔,而且苗條賢惠。去年結的婚。我們過喜事時,朱局長自然來家賀了喜,上了“情”,還當了我們的證婚人。想當初,被女友拋棄時,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吞,硬是忍住沒在那人面前流淚,苦啊!如今好了,成家了,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憑一雙手掙來一套100多平方的房子,還買了各種傢俱、家電,今年還打算買空調哩,別熱壞了我的乖女兒。啊,說句藏在心底的話,如果沒有朱局長,沒有地稅局和興港公司,哪有我清桃的今天喲!國家扶持下崗職工再就業的好政策救了我啊。我深知,在同一片藍天下,還有好多好多像我這樣的甚至比我更有本事的下崗工人,沒我這麼好的運氣,沒能享受到陽光的溫暖,所以,我得珍惜再珍惜,努力再努力,同時也祝願那些兄弟姐妹們能早日和我一樣趕上好運氣。請政府部門和各方“菩薩”,都像我們這兒的地稅局一樣,為下崗職工辦點兒善事,救救我們這些“油腳子”。不然,時間一長,他們和她們便頂不住了,嚴酷的生活會把他們逼到死衚衕去的啊!人一被逼進死衚衕,是什麼出格的事兒都幹得出來的!騷混瞎鬧還是好的,小偷小摸也是輕的,很多人還會去吸毒闖禍、殺人越貨的呀!
都市盲區
星期六,天陰著,還下著毛毛雨。
約了好長時間,今天去與原紫鴛集團旺光被單總廠副廠長、現“老戰友酒家”金老闆見面。
出門前給他掛了電話,一上商業大樓門前十字路口,即見金單薄的身影在朝我這邊張望。
金還在當廠辦主任時,我被派到廠裡任企業解困改革工作組長,我們相處不錯。半年後,他被提拔為副廠長。又一年後,我才離廠,我倆已成為好友。
如今他下崗已三年了,才勉強開穩了一個小館子。而當年的廠長副廠長,如今多在當床單、棉紡企業的老闆或廠長,少說都是腰纏十幾二十萬了。唯有他這個分管行管後勤的副廠長還在為一日三餐發愁。唉……
他已拉住了我的手——還好,他氣色不錯,就是瘦,瘦得讓我心疼。他老婆原在糧管所上班,後來糧食企業改革,糧管所只留了兩三個管理人員,其餘的職工都“買斷工齡”,他老婆被六七千塊錢打發掉了,成了“無娘管的孤兒”。雖為“孤兒”,可各有“肥瘦”。別人“買”得起糧店,她家底子太薄,不足一萬元的積攢,要留著兒子將來上高中和大學。目前,經四處求人,她總算得到一份“工作”——幫糧店老闆打工,每月500塊錢,但每天得守店經營12小時以上。
金忙把我領上樓,端椅抹幾,篩茶敬菸,甚為熱情,也甚為真誠。這兩層小樓是租的,每月租金1000元。加上各種稅費,就是1500元。也就是說,每天所賺,50元以上的才是自己的。每天沒得三桌客,休想賺到錢。不過目前還可以。今後怎樣,就很難說了。我對他的境況放心了,便迅即進入新題,請他帶我去看看旺光廠的其他下崗工人戶。
下樓,南行至商業大樓門口,折而往東,沿雲濱大道直行。兩旁店鋪林立,衣飾、百貨、日雜、副食花花綠綠,琳琅滿目,金髮嘆道:“市場上堆天冒地的吃穿用品,應該是吃不完用不盡的,可我們好多被單廠老同事卻缺吃少穿,吃了上頓愁下頓,穿的專撿別家的舊。唉!”
金的頭髮已被雨浸潤得貼在了他那小而癟的頭顱上,我寬闊的額頭上在往下滴水,有兩注還流到了我的眼裡,我忙用手巾擦目。我倆都沒把這毛毛雨當一回事,沒拿雨傘,它就生了氣,捉弄捉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