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又瞧了眼她不樂意的神色,以為她不滿意自己避重就輕,只得又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急忙解釋道:“以前在西北時候,高燁他閨女才四五歲,自己在院裡跑著玩摔倒了,氣性與你一般大,丫鬟婆子去抱都抱不起來,只有高燁‘乖乖’的哄她,那小丫頭才肯起來。後來淳哥兒哭鬧著不肯吃藥,也見過祖母就是這般喚他的……那小子倒是乖覺,祖母一鬨,他也不再鬧騰了。”所以就覺著這二字怕是哄小兒的神器了。
……
江春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只得在心內吐槽:大哥啊,你也知道人家高燁閨女才四五歲,淳哥兒也是小時候的事了……我都中年婦女的年紀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也是有羞恥心的!更何況,甚叫氣性與我一般大?我氣性大嗎?
但嘴角卻是不由自主的翹|起來,這傢伙果然夠直男,連哄女孩子的招數都要跟人學,而且還學錯物件了!他想要哄自己開心的心情她能理解,可是,即使是“暱稱”,也可以不消這般肉麻的啊。
實在想不出來該如何稱呼自己了?她很想提著他耳朵告他:她大名叫“江春”,這兩年漸漸長大了,中年婦女們都叫她“江春娘”,家裡人叫她“春兒”“春丫頭”,就是前世初戀男友也是對她直呼全名的,她一點兒也不反對他也跟著叫她“江春”……對了,還有蘇外婆與舅母劉氏倒是也會叫她“乖狗”……但那是她十歲以前的事了!
這傢伙,叫她什麼不好……誒,算了,直男的腦回路,她要慢慢習慣。
翹著嘴角想通了這一關節,江春又嘟著嘴道:“那元芳哥哥以後只能在無人時這般喚我……一輩子也只能這般喚我,你可能答應?”表面裝出一副毫無心機的女孩兒樣子,其實心內卻是捏著把汗的,萬一他聽懂了卻不答應,她該如何下臺?萬一他壓根聽不懂怎辦?
元芳聽了前半句,正要滿口應下,這不消她說。但後半句,他卻未應。
他曉得她的意思。他從出生起,上至祖母鄧菊娘,母親大秦氏與庶母兼姨母小秦氏,下至妻子段麗娘,沒有哪一個是不與旁的女子斗的。想起段麗娘……呵,他以前給足了她嫡妻的尊嚴與體面,房裡連個通房丫頭都未收用過……至於後來,只能怪她自作自受了。
但祖母與母親,半生人都是在與妾室的爭鬥中熬過的。
他若有能力,不論是誰成了他的妻子,他都絕不會陷自己妻子於那般境地,給不了她全心全意的愛護與至高無上的尊榮,但他至少不會令她在四方天內虛度年華。
將來,若她真成了自己的妻子,這是他最起碼的底線……更何況,她是他看著長大的小丫頭啊,是他不見一日就不舒坦的意中人,他怎捨得她不痛快?
見元芳不回答,江春的心漸漸地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默不作聲不是預設,是拒絕回答了罷?她要如何不失風度而又委婉的下這個臺?是直接起身穿了大衣裳就走,還是先冷靜的與他說明兩人不合適?
她面上光彩漸漸淡了下去,只顧著低頭思索。元芳卻見她那緊咬著嘴唇的樣子,明顯的從一開始的滿含期待,到現在難掩失望……真是個孩子呢,還不會收斂自己的情緒……但就是這副小孩兒樣子,他怎能忍心拒絕?此刻,哪怕是她說要摘天上星辰,他怕也要去找梯子罷?
於是,毫不猶豫的,他手上微微用力,強行掰過她面頰來,逼得她正視著自己的眼睛,鄭重其事道:“好,我答應。”
江春猶自不敢相信,眨了眨眼睛,望著他比以往還嚴肅的神色,不甚確定地問:“你知道我在說甚?”
“我都知,說過會對你負責的,真是小孩兒脾氣。”他一說到要“負責”就不自在。
江春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說“意外之喜”,彷彿又是意料中的。說“本該如此”,他個再正直不過的封建士大夫,能許下這等承諾,卻又是“驚世駭俗”的……而且,她相信他,只消是他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就像六月間她才提了一耳朵在百草園見了忍冬花的情形,沒幾日|她學寢裡就多了一盆花繁葉茂的忍冬藤來。
他一直是這樣一個值得她相信的可靠的人。
心內歡喜著,她要讓他曉得自己的歡喜,於是她突然的就抬起雙臂,將手繞到他後頸去,摟住了他,迫得他不得不微微朝著她低下頭去。
“吧唧”一聲,她在他唇上極快的親了一口,趁他未反應過來時,又放開他,躺倒炕上去,還拉了個被子角來捂住頭臉……完了完了,在他眼裡,自己就是個還未及笄的小丫頭,居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