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心想,大人置氣,不能傳染給小兒,又斂了面上惱怒,溫聲解釋一番:“你瞧,咱們好好的呢,哪有打架,你爹與我是鬧著玩哩,莫怕了。”
淳哥兒見他爹也未再板著張臉,這才輕輕舒了口氣,順便打出兩個剛哭過的氣嗝來,惹得自己不好意思的笑出小白牙。
竇元芳見一大一小兩人又笑起來,那心才放下來,覺著兩個真是脾性相投的一對人,日後倒是可省了不少麻煩……
江春忍著氣瞧他一眼,見他又不知神遊去了何處,也不理他,敲了牆壁兩下,竇二在上頭聽見,提了食盒下來放三人桌上,轉身又走。
反正肚內早就空空了,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江春也不再與他置氣,自己拿出幾樣小菜,與淳哥兒坐桌邊吃起來。那竇元芳見她還是不理自己,居然連用飯都不等等他這“一家之主”,她那些規矩又是白學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元芳自己剛在宮裡與竇皇后議完事,才出宮就直奔了這兒來,倒是還滴米未進,她“娘兩個”倒是吃得香。
元芳正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淳哥兒見江春未再臉色難看,想到她說過的,天涼了吃冷食對脾胃不好,易生病,挨病了還得喝苦湯藥,那還不如好好吃東西莫生病呢……於是自己歇了碗筷,輕輕拉拉他爹小手指:“阿爹,快與我們用飯罷,待會兒涼了不好。”
元芳鬆了口氣,就坡下驢,自己坐下拿了碗,自己盛了飯,正要動筷呢,卻見淳哥兒看著他的手,欲言又止。
他以眼神示意:這是怎了?
淳哥兒悄悄說了聲“阿爹你還未淨過手。”
……
“噗嗤!”
江春憋不住笑出一聲來:淳哥兒啊,你真是好樣的!好小子!你爹這老古板歷來只有他拿人錯處訓人的,哪知也有被你拿住錯處的一日……也不枉我平日教你“飯前便後勤洗手”了。
元芳見小姑娘終於笑了,那淺淺的梨渦裡像盛滿了春水一般惹眼,他心內也不知被什麼塞滿了,只覺著異常的滿足,就是被兒子說教也不覺得如何了,泰然自若的去自己舀水淨手。
三人靜靜坐了,悄無聲息的用著飯食。未時(下午一點)已過了大半,好在竇二與那婦人隨時備著他們會喊飯,此時入口仍是熱乎乎的。尤其那一小砂鍋的烏雞湯,肉燉得入口即化,湯色白稠,香味濃郁,江春恨不得先喝下兩碗去。
才想著,她面前就多了半碗雞湯來,還冒著絲絲熱氣。淳哥兒面前也多了半碗,只是比江春的又少了些,一大一小對視一眼,曉得是元芳盛的,先抿著嘴笑,都朝著那埋頭自吃之人看了一眼,見他無事人似的一本正經,江春想起剔雞腿肉那次……還是一樣做了好事卻要假正經啊!
她心內氣惱也就煙消雲散了。
好容易吃飽了飯食,竇二才來將食盒收拾好,淳哥兒就迫不及待拉了江春的手:“姑姑,現天黑黑的,沒人看得清咱們,咱們出去耍罷……我保證不出聲,咱們靜悄悄的,還似上次那般。”
現在正是大中午的,雖有雪,外頭卻也豔陽高照,他偏以為是夜裡……只因關在屋裡太久了,令他分不清晝夜。
這小可憐樣兒,她怎忍心拒絕他,正要遂了他的意應下,卻見元芳對著竇二使了個眼色,竇二就牽了淳哥兒手,嘴裡說著“二叔領小郎君出去耍吧”,兩息功夫就不見了人。
江春愣在牆邊,摸不著機關所在,又不想理會竇元芳,只望著屋內發呆……卻未曾注意到自己下意識的嘟著嘴巴。
竇元芳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想起最近兩次二人見面都分外親密和睦,這怎個把月時間又變了?女人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怕是竇家不明不白將淳哥兒丟與她藏匿,無名無分的冒著恁大風險來行事,定是委屈她了罷?況且,淳哥兒的性子……他這當爹的都頭痛,更何況她個清白小姑娘了。
於是試探著開口:“辛苦你了,淳哥兒不太好帶吧?他性子是有些不甚好,倒是委屈你了。”
江春一聽他說淳哥兒的不是,就不樂意起來,要不是記著自己已經中年婦女的年紀了,還真恨不得翻個白眼皮,嘴裡卻已忍不住嘟囔了句:“他性子比你好哩!”
元芳不留神,只注意著瞧她那口小白牙咬紅櫻桃了,未曾聽清楚她說了句甚,只問:“嗯?”
“我說,他性子比你好多了!”歡喜就是歡喜,不樂就是不樂,不像你,板著張臉,甚也瞧不出來。
“哦?我哪兒不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