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岸拿藥的地方是床頭的一個小暗屜,構造十分精巧,她上次在這兒睡過都沒發現的。此刻好奇地看了看,卻驚訝地看到了一張脆薄的黃紙,上面的字元都已經很模糊了。
“不是?!”未晞認出來了,“這張符你到現在還留著啊?”
“…_…|||……”何岸這麼粗心的人回答起這個問題來卻是理直氣壯:“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有哪樣弄丟過的嗎?”
“可這不是我送給你的。”未晞陷入恍惚,這張符也該有十一二年了!初中時他們有一次去老市區玩,百餘年的青石板街上開著些古玩店,未晞對別具一格的飾物小玩意兒很喜歡。何岸卻極討厭那種地方,他總說感覺陰森森的,比烈士陵園還可怕。但是也因為他覺得可怕,所以又一定要陪著她……未晞記得那天是進了街角最老最殘舊的一家店,她用很便宜的價格淘到了一根做工精美的梅花簪。只可惜簪頭的珠子已經失落,店主說可以幫她補上一顆,明天再來取。
誰知他們回去後,何岸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要知道,他體質極好,幾乎從來不生病的!那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卻一下燒的都有點神智不清了。他爸媽都嚇的不行,未晞也每天放了學就跑醫院,所以過了三天才想起來去取那簪子。去的時候店主不在,她正向店員描述著簪子,卻聽見有人問道:“那天跟你一塊來的那個男孩兒呢?”未晞轉頭一看,院裡的竹凳上坐著個兩眼濁白的瞎老頭,皺紋比青苔井板上的裂縫都還更深了,嘴裡叼著個古玉菸斗,一邊抽一邊咳嗽。
未晞不確定對方問的是不是自己,就沒做聲。誰知又聽那老頭問道:“生病了?”未晞這次吃了一驚:“什麼?”那老頭咳嗽著敲了敲菸斗:“以後不要帶他來這樣的地方。”
“什麼意思?”未晞更吃驚了。滿院濃暮裡,只見老頭的兩隻瞎眼珠似乎閃出了精亮光芒。老人仰著頭向天,長嘆道:“那天他一進院子我就被他身上的陽氣衝著了……那孩子是個萬里挑一的富貴命。一生錦衣玉食,頭頂福壽雙星。可這老街的陰氣重,古器物上邪祟多,所以他來了,不乾淨的東西就想要附到他身上去。我這裡有一張符,你拿回去給他貼床頭上。保證病就好了。”
未晞將信將疑地拿了回來。交戰半天才偷偷貼到了何岸的病床上。可沒過幾天,他的病竟然也真的好了。
於是這就成了未晞生命中最神秘最稀奇的一件事,大大顛覆了她的世界觀,印象無比深刻。想當年她可是每回政治都考滿分的人啊,馬克思主義教育我們,世界是唯物的!可封建迷信的東西怎麼卻能這麼靈?所以她後來變得也挺信宿命信星座什麼的,不過當時臉皮兒還薄,所以沒好意思跟何岸說。
何岸現在一聽,果然忍不住笑了。“我的天,原來是這麼來的啊?我還以為是你專門為我去求的呢……想你那麼唯物的一個人為了我都轉變信仰了,感動得要死,所以出了院也還撕下來帶走,這麼多年一直放在床頭。早知道是個江湖騙子給的,我早扔了。”
“什麼江湖騙子?”未晞愣。那可是她有幸才能遇到的一代高人!
“你真夠天真。”何岸滾倒在床上哈哈大笑,“陸未晞呀陸未晞,你不認得我身上的牌子,可人家未必不認得。能看得出我家裡有錢,那有什麼奇怪的。”
“可人家是個瞎子啊!”
“地鐵裡裝瞎騙錢的你見得還不夠多?”何岸笑的更厲害了,“再說還有店主和店員呢!現在想起來,人家為啥不當場給你補了珠子,非要第二天再去取,估計就是為了設套的。那時他們都已經上心了。”
“可人家能算得到你會生病?”
“你過了三天才憂心忡忡地去取,我那麼黏著你,卻沒能再陪著去。這還猜不出是生病麼?什麼聽出了我聲音裡的陽氣,他是聽見了我打噴嚏!對,就是因為那天出了一身大汗卻在他們那個陰森森的院子裡受涼,所以我才感冒發燒的。”
“可貼了那張符以後你真的就好了呀!”
“我那時才多大?身體多棒?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能一下就真病死了麼?沒有他那張符,也肯定會好的。”何岸真是越說越好笑,“你十二三歲小姑娘的時候上當不奇怪,怎麼到現在還想不透啊?要是真拉著我去感謝,那人家可早就大騙一筆啦!”
“你,你心理怎麼這麼陰暗呀!”未晞十分鬱悶,少女時期偶遇高人的神秘事,多年來深固心底的崇敬感,完全被他破壞了!!!“我後來是又單獨去過,可惜沒再遇見那位老人了。我一直後悔沒多問他點天機呢。”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