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卻還是敗下陣來。她手心裡的繭子擦過他的臉,那輕浮的觸感引起他一陣反胃:“不知廉恥!”
她愣了愣,挪開她的祿山之爪。
平日裡,小姐被人恭維都來不及,何時被人當面辱罵過。照望北對她脾氣的瞭解,她早該一巴掌扇過來。卻不料她只是拿手托住下巴,一根手指輕輕撓著腮,“哎呀,被罵了呀。男人這麼開不得玩笑,會嚇跑很多小姑娘的。”
明明是同樣的面容,同樣的聲音,她的性子卻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莫不是摔壞了腦子?望北心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猛地捉住她的手揉捏起來。
她低聲抗議,把他的手甩開:“喂,不帶你這樣雙重標準的,哪有不准我摸、只准你捏的道理?”
“你……”望北驚疑地看向她,“你不是徐辰?”
她的手上滿是硬硬的繭子。徐辰視自己的美貌為最大的財富,對自己的身體各個部分很是愛護。她的手上,頂多只在右手中指指根處,有個握馬鞭子形成的薄繭。摔一跤,可能摔壞腦子,卻絕無可能摔出一手老繭來。
“徐辰?”她若有所思地低頭,隨即悟道,“白日裡那老伯‘辰兒’、‘辰兒’地喚了半天,原來是姓徐。”
“你果然不是她。徐辰是不是死了?你又是誰?”望北又伸手朝她臉上抓去。他跟著老爺四處談生意時聽說過,南邊的蠻荒之地有一種做人皮面具的手藝,技藝精湛的,做出的面具能跟人像個十成十。恐怕還是徐定文動的手腳。他好不容易攀上同周將軍的親事,自然不甘心就這麼沒了一個有權勢的親家。望北推測,徐辰已經死了,徐定文狸貓換太子,找了年紀身段相仿的姑娘,再做個偽裝,到時候頂替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她突然笑起來,摹地格開他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給他看,“雖然厚了點,但這是貨真價實的臉皮,童叟無欺。看,看。”
“那你到底是誰?”他皺眉,看著她耍寶似的把自己的臉扯出各種鬼樣子。
她正在把嘴拉成一條直線,像是逗嬰兒發笑一樣逗他,“偶就係徐辰啊。”
“……”
這個瘋瘋癲癲的人,絕對不是徐家小姐。但不管她原來是誰,將來都會以徐家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上天兜兜轉轉地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他以為殺了徐辰已經改變了他的命運,卻沒料到徐辰死了,“徐家小姐”卻沒有死。
或許兩年後遇上突變,她也可能像徐辰那樣殺了他。但或者不會發生呢?……他心亂如麻,下意識攥緊袖中的剪子。他與這個冒牌的人並無大仇,為了兩年後未發生的一個“可能”,要不要下手?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不屑成為人人稱讚的好人,卻也不想一輩子揹負著一條無辜的性命。
她湊近了看他的臉:“你真好玩,剛剛還滿臉黑線,轉眼又面露兇光。表情瞬息萬變的。”
這話猛然點醒瞭望北。今日他夜闖閨房,讓她看出了殺意,為了自己的安全計,他是絕對不能再留她了的。只不過,她這個替身不僅沒有受傷,而且力氣還比他大——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這點就是了……唯一的利器只有手中一把剪刀,怎樣出手才能一擊即中,讓她在發出大的聲響之前就迅速斃命?一刀捅進心口,應該夠乾脆利落,只是人心外有肋骨防護,一不小心,刀尖就容易偏掉。在扎第二刀之前,她就會痛撥出聲了……
“你問完了,我還有話問呢。”他正在心裡盤算著血淋淋的事,她問道,“雖然我不是屬貓的,但好奇心害得我要抓耳撓腮了——我睡得好好的,兄臺你半夜三更吵醒我是為了哪樁?劫財?採花?難不成想找個人秉燭夜談?明白點告訴我,我後半夜也好睡個安穩覺。”
望北覺得她明知故問:“你真不明白?”
“真不明白。”她誠摯地望著他,“求明白。”
他直接用行動表明了來意。他抓住剪子的柄,突然自袖中揮出,直朝她纖細的脖頸扎去。
眼看脖子就要被扎個對心穿,她迅捷無比地團身往床裡一滾,躲過了致命的一擊。鋒利的剪子擦著包裹著她的被子劃過,在上好的緞面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她心疼不已:“你你你……你怎麼能如此暴殄天物!”
望北一言不發,咬著牙,再舉刀向她刺來。
她及時擋住他的手腕,眼珠子一轉,“你這是要殺我?”不知為何,她看起來竟然有些高興,話也多了起來,“我這個人,一怕痛,二怕麻煩,所以總是對自己下不了手。既然你正好要殺我,打個商量,能不能換個殺法?只要不痛,死得又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