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連發六記怪招,饒是凌未風武功深湛,掌法精妙,也只好回拳自衛。凌未風一聲不吭,暗暗納悶,只是那人招數甚怪,功力卻差,十數招一過,凌未風已看出他的缺點,掌迭一變,忽拳忽掌,呼呼帶風,直如巨斧開山,鐵錘鑿石,那人不敢硬接,連連後退。而更奇的是,那人開首的掌法神妙異常,但十數招之後打不到敵人,便破綻頻生,竟是虎頭蛇尾。凌未風哈哈大笑,振臂一掠,從他頭頂跳過,回身封住了他的退路,正想把他擊倒;其時兩人已打到稍為開曠之地,月光照影,凌未風一掌打出,忽地收回,這人的身材竟像自己的熟人!正待喝間,那人一揖到地,哈哈笑道:“凌大俠,到底還是你功夫高!”面中一揭,凌未風喜得叫出聲來,這人竟是當年負氣出走,自己和劉鬱芳四覓無蹤的韓志邦。
樹林裡一聲長嘯,飛紅巾驀現身形,笑道:“凌大俠,你還惱我麼?要不是韓大哥說你是他的好友,我還不敢引你來。”韓志邦挽著凌未風,說道:“凌大俠,還有幾位朋友等看見你。”帶著凌未風穿人密林,密林中有一間小小的寺院,韓志邦拍了三下寺門,叫道:“老朋友來了!”寺門倏地開啟,裡面有七八個喇嘛和十多個哈薩克人,高高矮矮的擠滿一地。喇嘛中凌未風認得一個宗達·完真,乃是當日護送舍利子入藏的人;而哈薩克人中,更有一半以上是他舊日的戰友,大家相見,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凌未風問道:“你們怎麼萬里迢迢從塞外來到京師?”韓志邦沉吟半晌,笑道:“凌大陝,你不是外人,不妨對你直說。”用眼一膘宗達·完真,宗達·完真急忙說道:“當日搶救舍利子,凌大俠捨命相助,此恩此德,我們是永世不忘,韓大俠但說元妨。”凌未風見此情形,心想:莫非是他們機密之事,自己倒不便插足其間。正想說話,韓志邦道:“不是我們故作神秘,而是事關西藏的大事。凌大俠可知達賴活佛派了特使來京之事?”凌未風道:“我前日剛到殺師,忙於救人,根本不聞外事。”韓志邦道:“吳三掛舉兵之前,已向達賴活佛疏通,若處下風,便請活佛代為求和,此次達賴特使來京,便是為吳三桂求和來的。”凌未風“哦”了一聲,說道:“求和之事,我以前在五臺山谷救出紅衣喇嘛時,也曾聽他道過。”韓志邦道:“紅衣喇嘛正是此次特使,除了替吳三桂求和之外,恐怕還會談西藏內附之事。”凌未風不知韓志邦後來奪獲舍利子,給喇嘛迎入西藏等情事,心裡暗暗奇怪:不知韓志邦何以和他們相處得如此之好。韓志邦又道:“紅衣喇嘛率領了二三十人入京,宗達·完真和哈薩克的幾位朋友,隨後也跟著來了。不過,我們不願和紅衣喇嘛同住賓館。”飛紅個道:“我是聞知京師擒了‘女賊’之後,飛程趕來的。”凌未風聽了,這才知道飛紅巾起初為什麼不肯將地址告知,敢情她不知道自己與韓志邦等都是同生共死的朋友。
當時,眾人就寢之後,韓志邦與凌未風攜手在林中踏月同遊,韓志邦忽然說道:“凌大俠,兩年前我不辭而行,你們一定很惱我吧?”凌未風道:“我們當時確是很遺憾,但不是惱你。”韓志邦歉然說道:“凌大俠,有一件事我很對不起你,我曾經嫉妒過你。”凌未風笑道:“那是你的誤會,我和劉大姐本來就沒有什麼。”韓志邦搖搖手道:“凌大俠,經過這兩年的磨鍊,我好像比從前懂了許多,一切緣份,都是勉強不來的。你和劉大姐都是我最敬愛的人,如果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就會感覺幸福了!”凌未風忽然痛苦地叫道:“韓大哥,別提這個好不好?”
韓志邦驚異地看著他,這時月亮西沉,天色已將破曉了。
凌未風睡了一會,第二日一早起來,卻不見了飛紅巾,問起韓志邦,韓志邦也不知道,只說:“這位女俠,獨來獨往,武功極高,人又冷僻,誰也不敢問她,只怕是又想法救那女孩子了。”凌未風暗暗擔心,卻是無法。當下辭別韓志邦,去找冒浣蓮。韓志邦聽說當日大鬧五臺山的一班朋友也到京師,很為高興。只是仍叮囑凌未風暫時不要將他的蹤跡抖露出來,凌未風應允了。,
韓志邦料得不錯,飛紅巾果然是想法救易蘭珠去了。她清早起來,在西山之巔,練了一回劍法,練束停當,下山進城。心中悲憤,鬱悶難消,想來想去,想不出救易蘭珠之法,一時間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忽然咬牙想道:納蘭明慧是她的母親,若她不肯救出女兒,我就和她拼了。主意打定,黃昏時分,一個人偷偷進了王府。
再說王妃自納蘭容若去後,心似死灰,人如槁木,獨坐樓中,眼前只覺一片灰暗。過了許久、許久,才緩緩站了起來,用顫抖的手,抓起了那柄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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