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蓮舒了口氣道:“大約再走十多天,就可以到京城了!”桂仲明道:“一向聽說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怎的我們一路行來,都沒碰過什麼人物?”
冒浣蓮唸了一句“阿彌陀佛!”纖纖玉指抵著他的面頰,說道:“我的大爺,咱們幹什麼來的?你倒希望碰到什麼江湖人物來了!我只巴望安安靜靜到達北京,只有這一段路了,可千萬別惹出亂子來!”桂仲明道:“你瞧,我只隨便那來說一聲,就惹出你一大篇教訓來!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你怕什麼?兩人口角生風,說說笑笑的又踏上旅途。
這天他們到了鉅鹿,這是一個大鎮,他們剛進了城,就見六輛大騾車,在街上行走,把街道都塞滿了,車的兩旁絨幕低垂,騾夫和跟隨騾車的人都是精壯的漢子。冒浣蓮瞧了一眼,悄悄地對桂仲明道:“這些人一定別有來歷,咱們繞道而過,別沾惹他們。”她曾和傅青主到過鉅鹿,熟悉道路,帶桂仲明透過橫街,找了一間最大的客店投宿。
不料他們剛歇息下來,就聽得客店外人聲嘈雜,馬鈴叮噹,那六輛大車,竟然也到這間客店投宿,桂仲明好奇心起,忍不住出來張望,只見六輛大車,直推到院子裡才歇下來,車門一開,每輛大車走出六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共是三十六人,花枝招展,把桂仲明看得呆了#喊浣蓮在他背後輕輕一捏,叫他回房,好幾條大漢的目光都向他們射去。回到房間,冒浣蓮也頻覺奇怪,這三十六個少女,個個姿色都不尋常,冒浣蓮在蘇州長大,蘇州美女,自古有名,她都未曾見過這麼多佳麗!桂仲明懷疑道:“莫不是搶來的?”冒浣蓮笑道:“絕對不會,搶來的哪會大搖大擺從鬧市經過!”桂仲明又道:“莫非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請人保送到哪裡去?”冒浣蓮又搖搖頭道:“雖然大戶人家,十房八房同住在一起的,有幾十個少女,並非奇事。但也絕不可能個個都是這樣年青貌美。”說著“噗哧”一笑,伸出食指在桂仲明臉上一刮,道:“怪不得你剛才看得靈魂兒都飛上九天!”桂仲明道:“你別胡說。她們三十六個人加起來都沒你這樣美。”冒浣蓮道:“哎唷,居然懂得討人歡喜了?不肉麻?”
小兩口子吱吱喳喳的猜了一陣,桂仲明又道:“莫非是皇帝挑選的秀女?”冒浣蓮笑道:“你真是沒見過世面,假如是皇帝挑選的秀女,穿州過縣,大小官兒都要來接應,哪會住這個客店?皇帝的威風哪,你想都想不出!”桂仲明奇道:“難道你見過皇帝不成,說得這樣嘴響?”冒浣蓮面色一沉,低聲說道:“就是見過!”桂仲明見她本來有說有笑,好端端的忽然鬱悶起來,慌道:“你這是怎麼了?管他皇帝不皇帝,咱們談咱們的。”冒浣蓮嘆了口氣道:“你的身世已經夠淒涼了,我的比你的還要淒涼。你好壞都有父母,我的親人卻只有一個傅伯伯。”桂仲明急忙指著自己道:“還有一個我呢!”冒浣蓮給他逗得忍不住又笑起來,推他一把道:“你別歪纏了,我說見過皇帝,那是真的,日後我再細細地告訴你。現在嘛,我要你早點睡覺,明早雞一叫,我就要你起來趕路。”桂仲明道:“幹嗎?”冒浣蓮道:“咱們有大事在身,少惹閒事。這班人路遙不明,別和他們在一起。老實說,和他們同住這個客店,我也擔心。”桂仲明拍拍腰間的“騰蚊”寶劍道:“怕什麼?”冒浣蓮一把將他推倒地上,道:“趕快睡,我不和你鬥口了。”她自己也和衣攢上床去。兩人同行萬里,凡是住店都是桂仲明睡在地上,冒浣蓮獨佔大床。
桂仲明果然很聽話,乖乖地睡了,這晚一點事情都沒有,第二天一早雞鳴,冒浣蓮就催桂仲明起來,結了房錢,繼續登程。
兩人走了三二十里,天色大明,眼前忽然現出一片亮晶晶的水泊,港汊交錯,就在大路的旁邊,而路的另一邊又是高崗密林。桂仲明道了:“這地方形勢倒很不錯。”冒浣蓮道:“啊,我們已到了蘇村了,這地方是冀魯豫三省邊境有名的險要之地。我聽傅伯伯說,以前有一股強人在這裡落草,兼做水陸兩路生意,為首之人都是江北大盜,只是行為不正,貪財好色,綠林英雄鄙其為人,後來又給官軍打了一陣,沒人幫他們,聽說站不住腳逃了,不知是也不是。”桂仲明道:“就是有強盜也搶不了咱們!”正說話間,忽然背後車轔轔,馬蕭蕭,回頭一看,那六輛大平和乘馬護送的一干人,已趕了上來。
冒浣蓮眼利,只見第一輛大車前面掛著一面鏢旗,上繡“武威”二字,迎風飄蕩。六輛大車過後,殿後的一人,年約四十歲光景,拿著一杆大旱菸袋,口噴青煙,斜著眼睛,看了桂冒二人一眼,似頗驚異,但也不停留,策馬疾馳而過。
冒浣蓮待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