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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一)

《鐵衣披雪》最快更新 [aishu55.cc]

戌時,烤全羊宴散了,眾人醉醺醺地從停雲院走出來,岑雪跟著危懷風一塊往松濤院的方向走。

山裡的春夜很靜,明月當空,樹影斑駁,兩人並排走在路上,相隔大概一步遠,一聲不吭,比月色更沉默。

及至進院,眼看要分開了,岑雪慢慢收住腳步,道:“大當家還是回主屋住吧。”

危懷風欲言又止,道:“你不想住那兒?”

“我不認床。”岑雪坦率說完,欠一欠身後,徑自往廂房走。

危懷風因這一句而微愕,抬眼時,岑雪已走入夜色裡。

春草、夏花等人原本是留在主屋的,見岑雪要搬回廂房,忙起來收拾行李,安靜的松濤院傳出忙碌聲。

岑雪在廂房裡點了燈,拿著燭盞,在昏黃燭光把房間環視了一遍。這間小院不大,廂房也就兩間,方嬤嬤和不守夜的丫鬟擠一間,剩下這間一半空間放著箱籠,一半空間用來住人,堪堪能放下一床一案。成親前幾天她便一直睡在這裡,床褥都是從自己的箱籠裡取出來鋪的。危懷風昨天大半夜居然跑來這裡睡……岑雪細想起來,心裡怪彆扭,拿著燈盞轉身,面前突然出現一張人臉。

“啊!”

岑雪嚇了一跳。

危懷風靠在門上,仰頭露出脖頸上纏著的白紗布,淡淡道:“還沒換藥。”

岑雪胸脯起伏,哪裡想到他會跟鬼一樣地跟進來,惱道:“大當家叫角天換一下便是了。”

危懷風眼眸微動。

岑雪轉開身,放下燭盞,坐在案前,心有餘悸。危懷風跟過來,小聲道:“我嚇著你了?”

岑雪不做聲。

危懷風道:“我是人又不是鬼,你怕什麼?”

“大當家去無蹤來無影,跟鬼相比,不遑多讓。”

危懷風目光如炬:“你是想說我黑吧?”

岑雪偏開臉,忍住唇角的笑。

正巧夏花抱著一摞衣裳進來,危懷風吩咐:“別搬了,勞駕把主屋裡的藥箱拿來一下。”

夏花看一眼岑雪後,應聲離開。

“角天跟你說的?”案前太逼仄,已無處下腳,危懷風在後面的床上坐了。

“什麼?”岑雪疑惑。

“認床。”

岑雪抿了抿唇:“三當家說的。大當家搬去二當家屋裡暫住,要抱著被褥去。”

“嘁,”危懷風哂笑,“他放屁呢。”

岑雪沒接話。危懷風似後知後覺話有點粗鄙,舌尖微抵下顎,默默移開眼。湊巧夏花來得快,送了藥箱進來,危懷風致謝後,看向岑雪。

“勞駕。”

岑雪無可奈何,開啟藥箱。

屋裡只點燃了一盞燭燈,和昨天晚上的洞房花燭不一樣,光微弱得令人心疼。岑雪為看清危懷風脖頸上的傷口,只能也在床上坐下,拆開舊的紗布後,發現擦傷口時還是看不太清,便拿來案上的燭盞,叫危懷風拿著。

危懷風乖乖接住。

裴大磊弄出來的這道傷口有點兇險,就劃在咽喉一側,斜斜地劃拉下來,差點割破喉結。不過細看著,倒像是要結痂了。為確認傷口的癒合程度,岑雪伸手觸碰了一下,危懷風一顫,像又要躲開,然而最終沒有,只是喉結滾動了一聲。

岑雪羞赧,剛才不小心摸到他喉結了。

岑雪摒開雜念,專心擦藥,纏紗布時,聽見危懷風開口:“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

“為何這麼愛臉紅?”

“……我沒有臉紅。”岑雪悶聲。

“是嗎?”

危懷風把燭盞拿起來,一簇燭火躍在彼此眼前,岑雪香腮兩處的酡紅無所遁形,瞪圓的眼睛更似受驚的麋鹿。

兩人目光交匯在燭光裡,一剎間,彷彿整個黑夜都被彼此照亮。

岑雪的臉更紅了。

“騙你的,不逗你了。”危懷風眼裡含著安靜的笑,拿開燭盞。

因為廂房被危懷風“霸佔”,岑雪在無奈下住回主屋,當天夜裡,吩咐夏花開啟櫥櫃,收拾了幾床屬於原主人的被褥到廂房去。

次日,那幾床被褥又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來,送被褥的角天憨笑:“少爺說廂房太小,塞不下這麼多東西,放在少夫人這裡就好。”

走前又補充:“少爺還要我跟少夫人說,他不認床,他在那兒睡得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