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其背上主人一樣驕傲的白龍駒猝不及防,被黑影牢牢地纏住了一隻前蹄。正在減速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轟!”地一聲,摔出了兩丈多遠。
“嘿!”馬背上的楊重貴在千鈞一髮之際用長槍戳向地面,身體藉著槍桿處傳來的反作用力騰空跳起,避免了被自家坐騎壓斷大腿的噩運。然而,呼延琮的鋼鞭卻又貼著地皮盤旋飛至,“噹啷”一下,正中露在土外的槍鋒後緣。
“噗通!”長槍隨即失去了平衡,轟然而倒。半空中的楊重貴無處借力,隨著傾倒的槍桿摔落於地,眼前金星亂冒。還沒等他艱難地恢復對七竅和四肢的控制權,脖頸後,已經傳來了一抹刺骨的冰寒,“楊將軍,承讓!”
“你——”楊重貴的身體僵了僵,半趴在地上,如同一墩被抽乾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脖頸後的寒意,來自一把短刀。身經百戰的他沒理由不相信,只要自己再稍作掙扎,就會被刀刃切斷脖子。然而,他卻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居然在即將大獲全勝的邊緣處,被對方逆轉乾坤。更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百戰而來的無敵威名,今日竟然徹底毀於一名強盜頭子之手。
正準備橫下心去,拼個玉石俱焚之際,脖頸後的冰寒卻又突然消失。先前持刀將他制住的呼延琮快速後躍,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緊跟著,將解刀狠狠朝地上一擲,雙手抱拳,大聲說道:“這一命,用來換我麾下那四名弟兄的性命。楊無敵,你且去換一匹戰馬,咱們倆從頭來過!”
說罷,也不理睬已經圍攏過來的騎兵和情急拼命的折賽花,踉蹌著朝自家鐵驊騮走去。胸前後背,鮮血順著一支透體而過的破甲錐汩汩而出,將一身衣袍染了個通透。
折賽花和眾騎兵,先前還以為他準備挾持楊重貴當人質。一個個又氣又急,握著兵器的手指關節一根根全變成了青灰色。待忽然發現一個強盜頭子居然如此光明磊落,慶幸之餘,愧疚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剎那間,竟不知道是該盼望自家將軍換了戰馬洗雪前恥,還是該盼望自家將軍就此罷休,放呼延琮一條生路返回太行山。
正尷尬之際,卻見楊重貴從地上撿起長槍,遙遙地指向了呼延琮的後心,“站住!楊某如用你饒!你既然用暗器毀了楊某的白龍駒,就別指望楊某會上你的當,放你逃出生天!”
“我剛才說了,是用你的這條命,換我麾下四個弟兄的性命。這筆買賣,某一點兒都沒吃虧”呼延琮緩緩停住腳步,因為被透體而過的破甲錐傷到了肺,聲音聽起來明顯後勁兒不足,“至於用暗器毀了你的白龍駒,楊將軍,戰場之上,你死我活,哪有什麼明器暗器之分?你不服氣,咱們這就重頭來過,你有什麼本領儘管使出來。某家有什麼殺人手段,也絕不會藏私!”
說罷,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疼出來的冷汗,轉身邁步,繼續走向自己的鐵驊騮。從頭到尾,話語裡頭沒露出一絲示弱或者乞憐。
楊重貴的臉,瞬間給臊成了一塊大紅布。的確,沙場拼命之時,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根本沒有什麼“明器”暗器之分。況且即便是江湖切磋,也是自己先放冷箭在先,對方只是以牙還牙,並且技高一籌而已!
然而讓他當著妻子和這麼多弟兄的面兒,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又是何等屈辱?還不如先前就被呼延琮一刀殺掉,也好過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就在這當口,人群中忽然又響起一聲斷喝:“行了,呼延琮,你的伎倆得逞了。我們夫妻無破解之法。你贏了,現在就可以離開。咱們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你——”楊重貴帶著幾分羞惱抬頭,正看見折賽花那雙寫滿了關切的眼睛。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責備或者失望,只有發自內心的坦誠與溫柔。
下一個瞬間,楊重貴果斷將責備的話吞進肚子當中。妻子的決定是對的,自己即便想找回顏面,也不該是今天。否則,以完好之軀,去挑戰一個剛剛饒了自己性命,又身負重傷的彩號,無論輸贏,結果都是將名譽丟進了爛泥坑。
“你贏了,我輸了,事實就是事實。”望著再度回過頭來,等候自己決定的呼延琮,楊重貴奮力將長槍戳在身側,肅立拱手,“先前四個弟兄是楊某答應你放走的,不能出爾反爾再拿來交換!你剛才仗義放過了楊某,咱們就一命換一命。你可以走了,楊某絕不會派人去追。你們大夥誰帶著金創藥,替我送呼延大當家一份!”
最後一句話,是轉過頭去,對著麾下的弟兄們說的。眾騎兵懸在嗓子眼兒處的石頭頓時“砰然”落地,興奮地答應了幾聲,取出許多份金創藥,由明法參軍從裡邊挑了包裝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