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王八蛋。他阿爺一死,恐怕連高行周都不肯再對大漢朝廷俯首帖耳了。唉,我估計啊,等不到劉知遠下葬,就有人要舉旗造反了!”
“啊?那,那常,常公呢,他會不會造反?或者,屆時,屆時,他,他會站在哪一邊?”寧子明額頭上汗珠滾滾,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小聲追問。
“我哪裡知道啊!”楊光義也抬手抹了下額頭,有氣無力地回應。“師父的心思,我向來猜不到。你要想提前做些準備,不如去問韓大哥。他可比我聰明得多!”
“那就算了,問了又如何?”寧子明笑了笑,用力撥轉了坐騎。
有些事,糊塗著恐怕比弄清楚更好。他的命是常克功從劉知遠父子手裡硬搶下來的,他與常婉瑩兩個私下裡有白首之約。最近一段時間,他帶虎翼軍火字三個營頭,一直在為常家東征西討。即便不算上前朝二皇子這個扎眼的身份,他這輩子也早就跟常家脫不開干係了。所以,常克功的選擇,就是他的選擇,問清楚了也沒用,只是讓自己徒增煩惱而已。
懷著重重心事,他強打精神去整頓隊伍,撫卹傷亡。手下的幾個指揮使和都將們個個都是老行伍,發現自家主將神色不對,便不敢多過來煩他,按照各自的經驗,倒也將各項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待韓重贇率領主力趕到,處置完了俘虜。大軍退出戰場,貼著太行山的西側丘陵地帶,迤邐向北開拔。沿途中,凡是看到那些膽敢負隅頑抗的堡寨,立刻強行掃滅。將匪首和大小頭目梟首示眾,將嘍囉全部遣散回家。
太行山群匪幾個月前剛剛吃過一場敗仗,眼下最驍勇善戰的內營兵馬又被常思和劉崇兩個人給堵在了井陘關一帶無法出頭,因此,留在外圍的堡寨雖然數量不少,卻誰都不是虎翼營的對手,直被殺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而寧子明身為虎翼軍中的一員大將,無論殺心夠不夠旺盛,也著實幹掉了不少悍匪,立下了不少功勞。
這一日,剛剛結束了一場強度不大的戰鬥,寧子明正在親兵的伺候下更換衣甲。忽然間,有個陌生面孔的百人將走上前來。先對著他深深施了個禮,然後舉起手中的令箭,朗聲說道:“啟稟寧將軍,我家寧參軍奉命解遞一批糧草輜重給虎翼軍,已經到了四十里外的楊家嶺,唯恐途中有閃失,有請韓將軍或者是您派兵馬前去接應!”
“寧參軍,是寧,寧二叔麼?他怎麼來了?你稍等,我,我這就去,我親自帶兵去接他!”寧子明聞聽,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滿臉狂喜。推開身邊的親信,立刻去召集兵馬。
常思麾下只有兩個姓寧的,一個就是他,另外一個自然是瓦崗二當家寧採臣。後者數月前奉命深入虎穴,讓寧子明無時無刻不擔著心。此刻忽然聞聽寧二叔平安返回,還押著糧草輜重前來交割,怎麼可能不親自前去接應?
須臾之後,一個營頭的弟兄集結完畢。寧子明抖動韁繩,帶著大夥匆匆出發。一路上馬不停蹄,很快,就看到了打著武勝軍旗號的輜重車隊。數以千計的大車,在曠野裡圍成了一個巨大的營盤。無數兵丁和民壯手持刀矛,立於大車之後,將臨時營盤防備得潑水不透。
“也就是二叔,即便明知此處距離虎翼軍已經不遠,卻仍然如此小心謹慎!”寧子明心中暗自讚歎了一聲,主動拉住了坐騎,命令麾下的指揮使帶著隊伍原地下馬休息,然後自己徒步進營拜見長輩。
沒等走到中軍帳門口,寧採臣已經主動迎了出來。遠遠地,就停穩腳步,肅立拱手,“卑職奉命為大軍押運糧草,卻勞寧將軍親自前來迎接,真是慚愧,慚愧!”
“二叔,您何必這麼說?”寧子明聞聽,心裡立刻浮起了幾分酸澀。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對方面前,屈膝下拜。“我這條命都是您給的,您如果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妥當,打也好,罵也好,千萬不要說這種生分的話,我,我真的承受不起!”
“孩子話!這是軍中,咱們得先談公事,再論私交!”寧採臣雙手托住他的胳膊,大聲駁斥。隨即,側過頭,對著左右一干文武下屬說道,“你們幾個,也都別都愣著。趕緊去準備,等寧將軍和他麾下的弟兄歇息好了,咱們立刻就繼續趕路!早點把糧草輜重跟韓將軍當面交割清楚,也好早點兒回潞州覆命!”
“是!”眾文武下屬不敢耽擱,答應著匆匆離去。
寧採臣這才鬆開了手,繼續大聲跟寧子明寒暄,“將軍遠道而來,想必也是累了。且進我的臨時營帳內喝杯清茶解解乏,然後咱們立刻就可以出發。”
“二叔……”寧子明聽了,心中好不適應。剛要再說上幾句,猛然間,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