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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口,這些時候她經歷的事沒一件是好的。當然,梅聿之也一樣,受她牽連估計也吃了不少苦頭。

太久沒有見面,阿植心裡頭覺得有些微妙。撲上去痛哭流涕?或是喋喋不休地抱怨這陣子的苦楚?同他說管儀過世了她很傷心?還是說因為遲遲沒有見到你而覺得分外想念?

都不是。

在她幾乎要翻遍整座天牢都沒有看到梅聿之影子的時候,她發現想這些簡直是白瞎。獄卒默默站在一旁,合上冊子,慢悠悠道:“看完了。”

阿植咬咬牙,問獄卒道:“現在幾時?”

獄卒又偏過身去問旁邊一個瘦高小卒,得到的答案是,已過了午時。

來不及了!要是按照原先計劃,船隊這會兒都要準備出發了。阿植快步出了天牢,猛然發覺停在外頭的馬車不見了!那獄卒站在一旁聳聳肩,意思是他也不曉得。阿植又問他從這裡到慶州碼頭有多遠,那獄卒挑了挑眉,說若是走過去,約莫要半天時間。

阿植咬咬唇,問獄卒能不能借一匹馬。獄卒瞥了她一眼:“姑娘這樣子,不大好騎馬罷。再說了,姑娘會騎麼?”

阿植覺得自己又被逼回死衚衕了,她瞧了一眼吊兒郎當的獄卒,突然想起來什麼事,猛地搶過他手裡的冊子,問道:“方才有兩間分明是空的,他們去哪兒了?”

獄卒有些不耐煩:“刑部問訊。”

阿植迅速翻到那兩頁,默默記了名字。幸好她不是陳樹那個路痴,至少還曉得東南西北怎麼走,問了刑部的方向之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天色越發陰沉,換作往日,阿植指不定就感傷了,可今日反倒有些暗自慶幸。天色愈差,說明船隊不好輕易出發,指不定現在還困在慶州碼頭那塊兒呢。她越走越急,小腿隱隱作痛,卻仍在忍受範圍之內。

隱約看到刑部大門的時候,今天的第一滴雨總算落了下來。隨後便是噼裡啪啦的大雨,雨點大得打在身上都覺得疼,右臂燒傷處淋到這雨水,整個感官都敏銳了起來,阿植閉眼咬了咬唇。

她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一抹鮮紅的血印在手指上,分外刺目。原來先前匕首劃出的傷口竟這樣長……阿植隨手在身上擦了擦血跡,往刑部大門前走。偌大的一隻鳴冤鼓立在門前,阿植閉了閉眼,反正都已經不計後果了,再冒失一次也無妨。雨水往她眼睛裡淌,阿植抬起左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又去拿旁邊掛著的那隻笨重鼓杵。

她狠狠敲了下去,左手都被震得發麻。她連續敲了幾次,忽然有一隻手穩穩地按在了她手上。

阿植冰冷冷的手察覺到一絲微弱的暖意,她沒有轉過身,只看著那隻手將自己的手握進掌心,動作不急不慢。因些許時間沒有打理的指甲有些微長,漂亮乾淨的半月痕安安靜靜地窩在甲面上,因長期握筆而生出來的繭子落在無名指的第一道指節處。

看到這再熟悉不過的一雙手,阿植喉嚨裡忽然泛出一絲苦意。

有些發澀,憋悶著,拼命往下壓,眼眶卻脹得發酸。

他握得太緊,阿植能感到那真真切切的疼。她將手拿出來,轉過身,慢慢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承睫說的對,只要有心,她終會找到他的。就像往日那麼多次他來找自己一樣。不論是厚著臉皮的戲謔,還是萬分焦急的真切,那一切過往,阿植這生都不想忘記。

現世給了她這樣的人生走向,遇見這些人,碰上這些事,都是她必經的一段路途。這其中得失喜憂,都是她作為曹阿植所歷經的一切。

梅聿之身上仍穿著囚衣,頭髮有些許凌亂,加之被雨淋過,顯得十分狼狽。阿植看了看他,臉上忽然浮起些許淡笑來。

今生有幸看到梅少爺的落魄模樣,委實太難得了。

周遭沒有人,梅聿之是獨自走出來的,身上既無鐐銬,也無其他束縛。阿植對這突如其來的自由竟有些許的不適應。她曉得承睫定是做了些什麼,她才能如此輕易地再次找回他。正想著此番模樣要怎樣進宮時,梅聿之忽然同她慢慢道:“有人方才讓我帶話給你,管儀生前說想走得安靜些,因此也會遂他的願,不辦喪事,葬在南州邊的小海港裡。”

阿植抹了抹眼睛,鼻子更酸了。想來那時管儀同承睫說了那麼許多,也將遺願交代清楚了。他走得這樣靜悄悄的,且維持了自己的體面,不帶悲傷走,興許下一輩子會過得舒坦一些。勉力維持這被病痛折騰的一生,其中艱辛,想必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這般離開,以後再也不用覺得痛了。

梅聿之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