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少年,居然也躋列「杜老夫子」的門牆。
有一天,杜月笙要試試趙培鑫,帶他到申商俱樂部,喊趙培鑫當著許多達官富商,吊一段嗓。
十六歲的孩子,開口一唱非但絲絲入扣,而且大有金石之聲,於是乎大人先生采聲四起,讚不絕口,杜月笙更是嘖嘖稱奇,在這時候,他心中打定了主意,決心培植這個罕見的天才。
從此他對趙培鑫視同子侄,一有閒空,便叫他到華格臬路公館去,或則同桌用餐,或則垂手侍立,杜月笙對趙培鑫用心良苦,他要他在自己身邊多認識些人,並且不時告訴他些做人處世的道理,進退應付的規矩。
每逢杜月笙自己要去票房白相相,趙培鑫是必定陪著,民國十七八年,上海的票房組織有如雨後春筍,紛紛設立,其原因,是由於許多滬上大亨,工商鉅子的提倡,邀一批朋友成立一個票房,既可以消遣消遣,休憩身心,又復能聚會聚會,談談事情。
杜月笙最常去的票房,首推市商會長虞洽卿(和德)跟證券交易所巨頭袁履登等人,所創設的申商俱樂部──這個俱樂部前後十餘年一共出了三個平劇人才,為首的便推趙培鑫,其次為戎伯銘與章耀泉。
其餘如雅歌集,杜月笙擔任了一名理事,再如正誼社、湖社,都是杜月笙不時走動走動的地方。湖社的中堅份子是沈田莘,沈田莘是位老名士,前清時候得過功名,當過一任寶山知縣。此公素有「票怪」之譽,唱起戲來荒腔野板,高低不平,他要吊嗓子,就沒人敢給他拉胡琴,但是偏有好奇的人巴望看他這一怪,義務賑災,粉墨登場,他的戲碼貼出必定可賣滿座,而往往是臺下笑成一團,臺上照樣其怪如故,一本正經。沈田莘的兒子都是黃浦灘上蠻有聲望的人,為年邁父親的出乖露醜極感茄門,曾經雙雙跪在他的面前,長跪不起,一定要父親答應不要票戲,老頭子被逼得沒有辦法,只有支吾以應,等兩個兒子謝恩起來,把他放開,他又一溜煙的坐汽車出去,找孫蘭亭、汪其俊等等杜月笙的學生,去商量邀同杜月笙、張嘯林同臺合唱「黃鶴樓」了。
杜姚結合,對趙培鑫確實是一大喜訊,往後他便不大去華格臬路,專門上蒲石路侍候先生師孃,姚玉蘭也覺得趙培鑫孺子可教,她除開當杜月笙一時興起要求她授幾段戲,便是經常的對趙培鑫加以指點。蒲石路公館裡有趙培鑫每天報到,再加上他帶來的一些文武場面,票戲朋友,於是經常都顯得格外熱熱鬧鬧。
奉姚玉蘭為首,蒲石路杜公館隨時可以組成一個戲班子,要好朋友家有喜訊,開一班馬過去扮幾齣戲,臺上臺下一片交讙,這是所謂的「送堂會」。杜月笙在蒲石路成立新居以後,就常常有送堂會的盛舉,不過姚玉蘭因為身份關係,不大登臺亮相,前安徽省主席陳調元的太夫人過壽,她曾唱了一出「刀劈三關」,此外,她還到孔祥熙的滬寓去與眾同樂了一次。
安排「送堂會」,排角色,定戲碼,杜月笙必定精神抖擻,興高采烈,他每每為這種小事一連忙上許多天,而且忙得興奮熱烈之至。他曾自詡他是「最佳提調」,因為他請得動最有名的角色和票友,同時更排得出最硬扎的戲碼。最低限度,他自己家裡就可以組成一個極有號召力的戲班。
當時做這些事,只是為了新鮮、有趣,湊姚氏夫人的興,同時也滿足了自己;杜月笙確實不曾料到,由此培養出來的本領,竟會使他在另一方面大大的出名,仁漿義粟,及於四海,聽戲、學戲、唱戲、玩戲,進而為社會大眾服務,國家民族盡力,杜月笙成為了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慈善家。
民國十八年元月十一日,國民政府成立全國賑災委員會,以曾任國務總理的許世英為委員長。
許世英字靜仁,他是安徽至德人,光緒二十三年拔貢,當過過清的六品京官,山西提法使布政使,民國元年任中國第一任大理院長,後來又以國民黨員的身份,在北洋政府中歷任司法總長、安徽省長、航空處長、財政總長、國務總理;他擁有一大堆顯赫的官銜,一向被尊為國之大老。
十八年初許世英就任賑災委員長,當年河北、山東就發生了嚴重的旱災,他為求速效,早拯災黎,想了一個別出心裁的辦法,他專程到上海,登門拜訪一介平民杜月笙
那一年杜月笙四十二歲,許世英則已行年五十有六,這是他們往後無數次合作救災的開端,也是一對忘年交、忘「階」交的訂交之始。杜月笙看到許靜老的惠然降臨,他內心中的興自可想見。
說明來意,許世英是為河北、山東救災的事趕來看他,許世英說:上海是首善之區,全國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