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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慶宗領旨,隨寫下一書呈上御覽,即日遣使齎去,只道祿山自然見書便來。誰知楊國忠心裡,卻恐怕祿山看了兒子的書,真個來京時,朝廷必要留他在京。他有宮中線索,將來必然重用,奪寵奪權,與我不便。不如早早激他反了,既可以實我之言,又可永絕了與我爭權之人,豈不甚妙。時有祿山的門客李超在京中,國忠誣害他,打通關節,遣人捕送御史臺獄,按治處死,使祿山危不能自安。又密奏玄宗說:“慶宗雖奉旨寫書,一定自另有私書致其父,臣料祿山必不肯來,且不日必有舉動。”又一面密差心腹,星夜潛往范陽一路,散佈流言,說道:“天子以安節度輕褻詔書,侮慢天使,又察出他的交通宮中私事,十分大怒,已將其子安慶宗拘國在宮,勒令寫書,誘他父親入朝謝罪,便把他們父子來殺了。”祿山聞此流言,甚是驚怕可懼。不一日,果然慶宗有書信來到,祿山忙拆書觀看,其書略雲:

前者大人表請獻馬,天子深嘉忠悃,止因部送人多,恐有騷擾。

故諭令暫緩,初無他意。乃詔使回奏,深以大人簡忽天言,可為怪。

幸天子寬仁,不即督過,大人宜便星馳入朝謝罪,則上下猜疑盡釋,讒口無可置喙,身名俱泰,爵位永保,豈不善哉!昨又奉聖諭雲:華清宮新設泉湯,專待爾父來就浴,彷彿往時耍戲洗兒之寵,此尤極荷天恩之隆渥也。況男婚事已畢,而定省久虛,渴思仰睹慈顏,少中子婦之誠心。不孝男慶宗,書啟到日,即希命駕。

祿山看了書信,詢來使道:“吾兒無恙否?”使者回說道:“奴輩出京時,我家大爺安然無事;但於路途之間,聞說門客李超,犯罪下獄。又聞人傳說,近日宮裡邊,有什麼事情發覺了,大爺已被朝廷拘禁在那裡,未知此言何來?”祿山道:“我這裡也是恁般傳說,此言必有來由。”因又密問道:“你來時,貴妃娘娘可有甚密旨著你傳來麼?”使者道:“奴輩奉了大爺之命,齎著書未停就走,並不聞貴妃娘娘有甚旨意。”安祿山聞言,愈加驚疑。看官,你道楊妃是有心照顧他安祿山的,時常有私信往來,如何這番卻沒有?蓋因安慶宗遵奉上命,立逼著他寫書遣使,楊妃不便夾帶私信,心中雖甚欲祿山入京相敘,只恐他身入樊籠,被人暗算。若竟不來,又恐天子發怒,因欲密遣心腹內侍,寄書與祿山,教他且勿親自來京,只急急上表謝罪便了。書已寫就,怎奈楊國忠已先密地移檄范陽一路,關津驛遞所在,說邊防宜慎,須嚴察往來行人,稽查奸細。楊妃有密信不敢發,探問如此,深怕嫌疑,是非之際,倘有洩露,非同小可,因此遲疑未即遣使。這邊安祿山不見楊貴妃有密信來,只道宮中私事發覺之說是真,想道:“若果覺察出來,我的私情之事,卻是無可解救處。今日之勢,且不得不反了!”遂與部下心腹孔目官太僕丞嚴莊、掌書記屯田員外郎高尚、右將軍阿史那承慶等三人,密謀作亂。

嚴莊、高尚極力攛掇道:“明公擁精兵,據要地,此時不舉大事,更待何時?”祿山道:“我久有此意,只因聖上待我極厚,侯其晏駕,然後舉動耳。”嚴莊道:“天子今已年老,荒於酒色,權奸用事,朝政時錯,民心離散,正好乘此時舉事,正可得計。若待其晏駕之後,新君即位,苟能用賢去佞,勵精圖治,則我不但無釁可乘,且恐有禍患之及。”阿史那承慶道:“若說禍患,何待新君,只目下已大可虞。但今不難於舉事,而難於成事,須要計出萬全,庶幾一舉而大勳可以集。”高尚道:“今國家兵制日壞,武備廢馳,諸將帥雖多,然權奸在內,使不得其道,必不樂為之用,徒足以僨事衛。我等只須同心協力,鼓勇而行,自當所向無敵,不日成功,此至萬全之策耳!”祿山大喜,反志遂決。

次日,即號召部下大小將士,畢集於府中。祿山戎服帶劍,出坐堂上,卻先詐為天子敕書一道,出之袖中,傳示諸將說道:“昨者吾兒安慶宗處有人到來,傳奉皇帝密敕,著我安祿山統兵入朝,誅討奸相楊國忠,公等務當努力同心,助我一臂之力,前去掃清君側之惡;功成之後,爵賞非輕,各宜努力。”諸將聞言,愕然失色,面面相覷,不敢則聲。嚴莊、高尚、阿史那承慶三人,按劍而起,對著眾人厲聲說道:“天子既有密敕,自應奉敕行事,誰敢不遵!”祿山亦按劍厲聲道:“有不遵者,即治以軍法。”諸將平日素畏祿山兇威,又見嚴莊等肯出力相助,便都不敢有異言。祿山即刻遂發所部十五萬眾兵卒,反自范陽,號稱二十萬。即日大饗軍將,使范陽節度副使賈循守范陽,平盧副使呂知誨守平盧,又令別將高秀巖守大同。其餘諸將,俱引兵南下,聲勢浩大。此天寶十四載十一月事也。後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