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也不算什麼金枝玉葉,鄉下的女人頭一天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得下稻田去幹活兒,不也沒累死一個?你一個人啥都不幹,自己伺候自己都做不到?況且,我們都是窮人,哪有餘錢僱人?你有錢你僱唄。”
“可是我真的很累,那時候生鼕鼕就沒有坐好月子,這次要帶兩個孩子,還要揹著鼕鼕去買菜做飯,我有點支撐不住了,我怕我的身體累壞了。你就幫我僱個人嘛!求求你。”阿靈試圖用自己的柔弱來打動阿尕的心。
“我哪裡有時間給你去僱人?每天在工地忙得腳不沾地,我的辛苦你自然看不到,一天坐在家裡還叫苦不迭。”
“知道,知道了啦,你的辛苦我哪裡不知道了?老公,你辛苦了!那我自己去僱人好不好?”阿靈柔語相求。
“那隨你吧,說好了啊——我回家時候是不允許保姆在家的,我不習慣多一個陌生人在家裡。你還要找一個靠得住的保姆哦,別把你孩子偷去賣了你都不知道。”阿尕叮囑。
“哦,知道了,謝謝老公!老公你也要注意身體哦,累了就記得休息。”阿靈放下身段、甚至是尊嚴來迎合阿尕,她知道如今的自己除了努力來維繫現在的家庭,已經別無選擇。
阿尕聽到阿靈的柔聲細語,心情也格外好,有這樣一個有學識、有地位、有錢的老婆對自己這麼低聲下氣,他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大男人,至少在阿靈面前是。
水泥廠竣工投入使用,阿尕覺得自己已經事業有成,便自我膨脹了起來,回家更是耀武揚威了,動不動就指責阿靈不會帶孩子,不會教育孩子,一不高興就拿鼕鼕來撒氣,開始只是大聲呵斥,到後來動手一巴掌地打、一腳地踹,阿靈每次都要和稀泥一樣安撫孩子再哄大人開心。
鼕鼕被阿尕斥責地無所適從,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像個受氣童養媳,阿靈疼在心裡卻不敢表現在臉上。
巧的是失蹤十幾年的母親找上了阿靈的門,阿靈看著眼前發白齒落、佝僂著身子、一副老態龍鍾樣子的老人,認不出是自己的母親。
“靈啊!是我呀,是媽媽啊,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一時一刻都沒有忘記你們啊。嗚嗚嗚……”老人家老淚縱橫。
“你是……?”阿靈堵在門口遲疑,依稀看出母親的影子:“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媽媽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你先叫媽媽進屋吃點東西,媽媽再告訴你這些年的事情,好嗎?”老太婆推開阿靈自己徑直走進去坐在沙發上低頭哭泣。
“你從哪裡來?你怎麼會有我的地址?你想要怎麼樣?”阿靈一句句地劫問。
“你先弄點吃的給我吃,媽媽要餓死了呀,等我吃飽再一一告訴你,好嗎?”老太婆央求。
“媽媽?”媽媽這個詞在她的人生字典裡早就消失了,她幾乎想不起關於媽媽的任何記憶,她甚至選擇地遺忘了關於媽媽的一切,她說不上恨,但她也絕沒有一點點溫情和憐憫給眼前這個生了她卻拋棄了她的母親。她甚至想即刻趕她走,她早已接受的事實是她沒有母親,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有,現在她也不想有。
她無聲地煮了一碗甜酒雞蛋給母親,看著老人家狼吞虎嚥地吃下去,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她也沒再準備給她煮什麼吃。
“這是你仔啊?都這麼大了?叫婆婆哦,我是你外婆呀。”看到鼕鼕依靠在阿靈身旁,老太婆沒話找話地逗鼕鼕說話,她也明白自己的不招待見。但走投無路的她只有厚著臉皮來求阿靈的收留。
阿靈沒有回答母親的話,問道:“你先說說你從哪裡來,你打算怎麼樣?這麼多年你到底去哪裡了?”
“靈啊,你是不知道,媽媽這些年吃盡了苦頭,先是被人販子賣到河北,被人家打罵,好不容易跑出來,又沒有錢買票回家,只好一路乞討一路回家,就走了這十幾年才回到家。”老太婆擦著臉上縱橫的眼淚,可憐兮兮地說。
“是嗎?怎麼我記得是你跟著一個北京人跑了?還是你自願的,我們怎麼求你,你都不肯留下來。怎麼倒成了人販子賣了你?那時候我已經十歲,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你跟父親打了一架,就是因為你要跟人跑,被父親發現了。那個人就那麼拉著你走了,你頭也不回,任憑我們四姐弟怎麼哭喊,怎麼懇求你,你都義無反顧地走了,那時候阿軒還沒有斷奶,你是丟下吃奶的孩子跟人跑的。難道不是嗎?”阿靈毫不留情地質問。
“靈啊,你是不懂,你不懂媽媽那時候的苦楚,是你爸成天價喝醉酒,一喝醉就回家打我,打得我想留下都留不下啊。我一個做母親的,怎麼會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