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呂六的乾糧袋果然還有半截是鼓的,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乾糧袋,也還剩下小半截,便相信了,皺著眉頭把又硬又澀的饃饃嚥到了肚子裡,剛剛轉過頭去準備繼續趕路時,眼角的餘光似乎發現呂六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王樸急回過頭來時,果然看到呂六已經倒在了地上,就這麼片刻功夫,剛剛看起來還生龍活虎的大小夥子已經是昏迷不醒了,剛好走在旁邊的趙信蹲下來扳開呂六的眼皮看了看,搖頭嘆息道:“這兄弟餓壞了,快不行了。”
“餓的?”王樸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叫道,“不能吧?”
趙信黯然道:“將軍,他真是餓的。”
王樸的目光落在了呂六身上那還有半截鼓的乾糧袋上,又看了看別的弟兄,只見一個個乾糧袋早就癟了,再伸手摸了摸自己肩上還剩下小半截的乾糧袋,王樸忽然間明白了一些什麼,趕緊蹲了下來從呂六身上解下了乾糧袋。
王樸開啟呂六的乾糧袋一看,裡面哪裡有什麼乾糧?分明都是些石頭和泥疙瘩。
王樸感到兩眼一熱,猛地轉開頭去,他什麼都知道了!難怪這些天趁著王樸睡熟的時候,呂六常常會在黑暗中摸索他的乾糧袋,王樸原以為這小子不抗餓想從他那裡打秋風,可事實卻正好相反,這些天來,呂六一直在把他有限的口糧偷偷地往王樸的乾糧袋裡塞啊,而他自己卻每天扒雪充飢,所以才會餓成這樣!
“來人!”王樸彎腰抱起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呂六,淒厲地大吼起來,“快來人。”
正在艱難行軍的弟兄們很快就三三兩兩地圍了過來。唐勝和張和尚擠到王樸面前,大聲問道:“將軍,你有什麼吩咐?”
“挖!”王樸指了指腳下,厲聲吼道,“把雪下的乾草給挖出來,越多越好,馬上升火!”
“將軍。”趙信小聲提醒道,“大白天的升火目標太大,萬一引來蒙古騎兵怎麼辦?”
“管不了那麼多了。”王樸大聲喝道,“反正再走下去也是凍死餓死,左右都是死,為什麼不在臨死之前好好暖和暖和?快,給本將軍挖,挖出乾草馬上升火!”
早就已經凍得不行的將士們紛紛歡呼起來,一個個打起精神開始扒開積雪,把雪下的乾草一茬茬地割倒,幸運的是陰山附近的雪好像下得並不大,乾草上只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雪,沒多久功夫,弟兄們便割倒了大量的乾草,堆放成了幾十大堆,然後引燃了火摺子往乾草堆上一扔,烈火便騰地燃燒起來,久違的溫暖終於把這些凍得半死的大明將士給包容起來。
王樸和趙信把呂六抬到了火堆邊,又從乾糧袋裡拿出一個窩窩頭在火堆裡烤熱烤香了,再在燒化的雪水裡濡溼,小心翼翼地送進了呂六嘴裡,細心的趙信還抓了幾把雪放在自己的鐵盔裡,然後用腰刀挑著鐵盔架在火頭上燒。等水燒得溫了才拿出來,往呂六嘴裡灌了幾口,幾口溫水和著小塊窩窩頭下了肚,呂六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稍稍恢復了一些精神。
呂六看到了王樸手中的窩頭,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說道:“將軍,這……”
“別動。”王樸輕輕摁住呂六,說道,“你這小子,這回把本將軍耍慘了。”
“將軍。”呂六輕輕地,卻很真誠地說道,“這支軍隊可以沒有呂六,卻不能沒有將軍你啊,要是將軍你餓死了,所有的弟兄就都沒有指望了。”
王樸心頭一酸,險些再次掉下淚來。
王樸現在的心情是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他終於獲得了將士們的認可,他們寧肯捨棄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拼死保護他,王樸相信像呂六這樣的將士絕不會只有一個,這不正是王樸夢寐以求的絕對效忠於自己的軍隊嗎?
可讓王樸感到難過的是,這麼好的弟兄,王樸卻沒辦法把他們全部帶回大同去了,他們真的已經飢寒交迫、窮途末路了,除非出現奇蹟,否則這剩下的兩千多人裡,能有一半的人活著回到大同就算不錯了。
要是運氣不好遇上了大隊蒙古騎兵,那就是全軍覆滅的結局。
……
大同,王家大院。
陳圓圓正坐在曖閣裡隔著窗戶望著外面的皚皚白雪發呆。一轉眼王樸帶兵出征都已經快一個月了,小七和甄先生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回來了,可王樸卻到現在都沒個音訊,陳圓圓思郎情切,不由得每日倚窗凝眸,望穿秋水。
暖閣的側門吱啞一聲開了,嫩娘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一見陳圓圓又坐到了窗前,還支起了窗戶不由急了,趕緊搶過來把窗戶關好了,埋怨道:“夫人,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