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頭,道:“這幾日本王實在太閒,沒什麼事做,派人打聽了你家的事,將房子贖了回來。”
這句話裡,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他早就打聽了她的身世。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是閒的沒事幹。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竟微微有點 不自然,揉著眉頭想稍稍掩飾。
她心裡五味雜陳,似乎嗓子被哏住了一般。他的神色和平時一般沉穩淡雅,溫柔如燭光,眼中卻跳躍著小小的火苗。
“王爺。”她看著他,“謝”字在唇邊,卻遲遲不能出口。他為她做的,實在不是一個“謝”字可以說清。
“你可別謝我,這贖房子的銀子,是讓司家族長出的。他對你們母女也委實做的過分了些,你們後來走投無路,為何不去找他?他是族長,不應該不管的。”
她長吸一口氣,將心裡澎湃的情感壓下去,低聲道:“當時他帶族人收走家產的時候,母親與他大鬧了一場,弄的他很沒臉面,他放了話,以後不管我們的死活。”
她的臉上因為激動泛著粉色的紅暈,彷彿是早春的一株桃花,靜靜盛開在山凹裡,山重水複,柳暗花明,驟然闖入了他的眼簾。
他心裡一動,柔聲道:“司恬,做人有時候要硬氣,有時候,也要服軟。”
他去祈福寺不過是做戲給人看,臨時起意讓她進去許個願,是心裡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會許個什麼心願,他暗暗希望她許下的願望與感情有關,他很想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可是,安排在佛堂的人卻告訴他,她只是想贖回老宅。他有點意外也有點失望。但她的心願,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所以他也就成全了,她高高興興的模樣,看上去讓他心裡很舒服。
她看著房契欣喜的說道:“王爺,你知道麼,這個就是我早上在祈福寺許下的心願,沒想到這麼快就靈驗。王爺,你許的願也一定會靈驗的。”
他放聲笑起來,唇邊的笑紋彎彎,似是新月的鉤。她怔怔的不好意思,這有什麼好笑的?
他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勉強止住笑道:“傻丫頭。”
她越發的不好意思,羞色滿面,心裡有小小的懊惱糾結著,難道他真的覺得她傻?
“傻丫頭,菩薩真的這麼靈,這就不是人間,是仙界了。”
她愣住了:“王爺,難道說那木魚,只是?”她不敢確定,生怕說不好會衝撞了菩薩。
他笑著點頭:“本王讓劉重安排的。”
她不知道他有何深意,為何要提高祈福寺的名聲?
“你這幾日將你母親接過來,安頓好。”
“是。”
她握著房契從書房出來,寒風四起,她心裡卻安定而甜美。她再沒有什麼後顧之憂,母親一直是她心中的重中之重,如今病情好轉又有了安身之所。她覺得十分滿足。她感謝老天的眷顧,讓她在絕境之邊際遇見裴雲曠。
想到他,她心裡沉甸甸的重,理智和沉迷互相角力,是一場掙扎與淪陷的混戰。
翌日,司恬就去蘭周山下將母親接到城裡,還將楊嬸一 家也一併接到司家老宅照顧母親。
席冉看著老宅,心裡也對裴雲曠充滿了感激。老宅雖然不復當日奴僕滿院的風光,但是這裡有那麼多的回憶,是任何地方都不可比擬的。
“阿恬,過幾日就是你的生日,你回來一趟可好?這個生日可不同往年,娘要好好為你辦一辦。”
司恬不好意思的笑。
很多女孩過了十五歲就要出嫁,通常這個及笄的生日就是在孃家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如果林一楓沒有退親,說不定過幾個月,自己就要嫁到林家。
席冉又道:“再過四個月,你的孝期就算滿了,我讓吳媽去尋個人家吧?”
她越發的不好意思,低頭道:“娘,你為女兒做主就行。不過,我還要在七勢門待兩年呢。”
“娘知道。先定好親事,兩年後再嫁。”
司恬小聲道:“家世什麼都不要緊,人品卻要一等一的好。”
席冉道:“那是自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到林一楓,母女倆都是慶幸不已。
三天之後,便是她的生日。她本想那天萬一裴雲曠有什麼吩咐會離不開。不料這天辰時他就出了王府,說是去祈福寺還願。他弄的特別張揚,為祈福寺做的錦旗一路招展,還捐了一千兩銀子。
她覺得很奇怪,他為何沒帶上她,帶了蘇翩?
眼看日近晌午,他仍未回來。她向管家告假一個時辰,往司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