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停著三四輛空著的大巴車,白藍相間的車身上寫有某學校的字樣。何徵以為是有學校組織學生來看畫展,進入館內後發現並不是這樣。
大廳鋪著紅色的地毯,兩邊是貼有祝詞的花籃,正前方的藍色巨幅告示牌上寫著某畫家伉儷的作品展的簡介。
沿著指示牌向右邊走,進入1號廳,一幅幅山水圖呈現在何徵眼前。杜硯一一地停下腳步,仔細地看。他的背仍然挺的很直,與展品保持著一定距離身姿優雅地欣賞著。
“這幅好看。”杜硯站在一幅畫前說。
“感覺有點蕭瑟。”
“風吹葉落,總會有這樣的感覺的。”杜硯繼續向前走。
拐了一個彎,幾幅牡丹映入眼簾,即是之前山水圖的作者的妻子的作品。
大朵的牡丹盛開於畫面中央,卻不顯得熱鬧嬌豔,反而有些寂寥。
他們走走停停,偶爾交談幾句,並不深入。
展廳右邊是彩色的作品。何徵發現杜硯比較感興趣的幾幅畫,都是藍色調的。他在一幅方形的畫前停留的最久,藍色的畫面上有半寫實半抽象的細長花瓣,那幅名為:歲月如歌。
何徵趁杜硯去看旁邊掛的九魚圖時,看了一眼那幅畫右側的標價,不免咂舌。
過了有十分鐘,展廳裡才進來第三個人,之後有了第四個。都是獨自來看展覽的中年男性,他們也有著同樣的姿勢——把手背在後面,弓著背慢慢地走著。與之相比,何徵覺得杜硯還真是顯得年輕。
直到何徵隨杜硯走出了一號廳,也沒見到第五個人。
二號廳就在對面,裡面是某著名山水畫家和書法家的作品展,是美術館的固有藏品,只能隔著玻璃觀賞,展廳中央還有作者的青銅像。
何徵覺得自己在欣賞山水畫這方面的“眼睛”還沒有被“開啟”:雖然那些畫看起來都很美,但他站在那麼一大幅畫前面有點不知該看哪裡才好。所以大多數時間裡,是杜硯在看畫,何徵在看杜硯。
從美術館出來,他們沒有按原路去地鐵站。杜硯提議沿著這條路走一走。
“我母校就在前面。”杜硯說,他想去看一看。
過了兩個路口,右拐往一個林蔭路上走,車輛就少了許多。
“上中學的時候,每天都要騎車走這條路,”杜硯在前面帶著路,彷彿陷入回憶,“好多年沒來看過了。”
“以前可沒有這些東西。”杜硯指著路邊的幾家酒店和洗浴中心說。
路兩邊陸續出現了很多文具店,但杜硯說都和他那時的店面不一樣了。
“以前這裡是家磁帶店,我和幾個朋友每天放學後都去,就和店主混的熟了,那時我想著等長大了就開家磁帶店。”杜硯說。他所指的地方現在是一家手機配件店。
到了學校門口,何徵看到在舊樓間有一棟比較新的灰色建築。
“那是體育館,我畢業之後很多年才建起來的,當時還說會建游泳館,到最後也沒能建成,就只有乒乓球、羽毛球和籃球場。”
沿著學校圍牆柵欄走,可以看到裡面種了不少植物,但顯然缺少應有的打理,都有些歪歪扭扭的。
又走了幾步,杜硯停了下來,隔著柵欄看向教學樓一樓的一個教室。何徵心想那大概就是他當時上課的地方了。
杜硯就這麼看了一會兒,低頭注意到圍牆邊上有個被捏變了形的酸奶包裝袋,就隨手撿起來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在學校圍牆的邊際,有一個很窄很長的衚衕,兩邊牆都是磚紅色的,牆頂上還有不少防盜用的碎玻璃。
“這是以前學生打架的地方,”杜硯笑了:“沒想到還在啊。”他指著衚衕遙遠的盡頭,說:“一直往前走,能走到學校老師的家屬院。”
“前面應該有家書店,我們那時候常去,老闆會賣一些音樂雜誌。”
然而過了衚衕口再往前就是一片待拆遷的舊房。臺階已經拆了一半,仍有一些小商戶在一樓拉著簡易橫幅賣文具和小吃。
杜硯就沒再說話了。
兩人走到十字路口,眼前又恢復了高樓林立的繁榮景象。
何徵第一次聽杜硯說了這麼多話,這麼多關於他自己的事,何硯感覺自己彷彿同他經歷了一場時空旅行。
兩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計程車。好不容易一輛空車過來,就被一對搬著一箱水果的年輕情侶搶了先。
“這個時段不好打車啊。”杜硯說。
又等了幾分鐘,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