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宮的時間都彷彿靜止,所有人寒蟬若噤。李斯剛剛趕來便看到了如此一幕,饒是他這般閱歷也嚇得心中一憷——只怕不僅僅是他,哪怕是戰神白起再生,見到皇冕旒這般的神魔之態也要遍體生寒才是。
但是嬴政卻似乎全然不懼,他看到冕旒轉過頭看向他,嘴角竟是浮出了些許笑意:“皇冕旒,你在為何而笑?”
這個時候,冕旒的手甚至都已經抬了起來。到了他這個地步,哪怕就是揮手之間的微風都可取人性命。極度的冷與極度的熱迷失了他的理智,身體的痛苦讓他瘋狂。可是這一刻,這個王者的聲音卻宛如一座暮鼓晨鐘般,聲音徐徐,緩緩慢慢,卻如此清晰的進入腦海。
——旒師兄,你為何而笑?
——師兄,你笑什麼。
似乎……曾經有人也這般說過。
為什麼笑?究竟……為什麼而笑?
——我笑自然是因為我心情好啊。
——也是,畢竟旒師兄是旒師兄嘛。
——師兄之豁達,玄霄難及。
他笑……他笑不是因為他開心嗎?因為高興,因為快樂,所以才會笑出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像現在一樣,瘋魔而癲狂。
意識似乎清醒了些微,冕旒勉強看清了面前這個人的面目……威嚴,冷厲,菱角分明眉飛入鬢,好一派王者氣度。
“嬴……政……”
嬴政周圍的宮人嚇得一顫,趙高更是下意識想要大喝一聲大膽。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趙高不敢,李斯更不敢——因為那雙金紅色的眼睛是如此的冷酷和無情,因為他眉心上的赤色印痕宛如烈日陽炎,灼燒靈魂。
一個人怎會給人這般極端的兩種感覺?
那藍氣宛如清泉流水,那紅氣宛如地獄烈焰,神魔神魔,這個男子,聚集了神與魔之息,介於神魔之間。
“朕在問你,皇冕旒,你究竟為何而笑。”
——為什麼笑?心中是這樣的難受,明明、明明一點都不想笑的……
“我……”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嘶啞,但是那想要毀滅一切的瘋魔癲狂卻隨著他的聲音而漸漸消散,隨之而來的身體中力量的再一次增強——哪怕只是一點點,但是第十重的一點點,都是足以睥睨神魔的力量。
如果說他因為大意被玄霄重傷,那麼如果是現在的他去,無論如何,他都絕不會讓當時的玄霄傷到半分。
原來這就是……那個人告訴他的,《紅世決》修煉到第十重仙魔之境的“雙九之日”,一年一度,度不過便瘋魔癲狂墮落致死,度的過就是力量的再度增長,別無選擇。
不想笑,就不要笑。為什麼要強迫自己?他是皇冕旒,就只是皇冕旒而已,何苦……要做不適合自己的事情?
“嬴政陛下……謝謝你……”紅藍之氣依舊在,無風自動的衣角翩躚飛舞,金紅的眼睛恍若神魔。但是這一次,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意卻消散不少,冕旒的神智清醒,他努力平復體內灼燒的陽火與陰毒,聲音都痛的有些發顫:“皇冕旒……無事。只是功力大漲,一時有些 ……控制不住。”
嬴政淡淡道:“真是問你為何而笑。”
冕旒沉默片刻,澀然道:“因為不甘。”
“為何不甘?”
“因為我不夠強……因為我不夠強,所以做不了……任何事……”
嬴政看著那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殿宇,冷哼道:“這樣的力量,也會不夠強?”
“在仙神面前……遠遠不夠……”冕旒道:“所以,哪怕再痛……我也要……變得更強……”
嬴政問:“修仙都是像你這般?”
冕旒搖頭道:“我只是走了最快的……捷徑。陛下可知……我今年已經有七十多歲?”
嬴政微微一驚。
“可是我這般的年紀,在修仙一途之中,不過幼如稚子。但是我的力量,卻已經列於仙神之位。”冕旒道:“陛下,你做不到。只要你不放棄地位放棄一切,那麼,就做不到。”
“呵。”嬴政卻是一笑:“皇冕旒,你又為何幫朕?”
冕旒道:“因為您是我敬佩的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呵——”嬴政不知在笑什麼,即使是李斯也不懂。但是他確實並且笑得很開心:“葉孤城替朕前往小聖賢莊替朕……呵,皇冕旒既然不願再呆在這裡,便離開吧。”
頓了頓,他又道:“若是心中殺意依舊不散,也可以發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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