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聽了那算命先生的話,只覺得兩眼發黑,渾身都沒了力氣。
她昨晚就吩咐貼身丫鬟準備小姐的衣服,打寫女娃戴的金銀首飾,要把自家閨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怕不是每個愛女如命的母親的夢想。
現在告訴她要把白白嫩嫩的小女娃當成男孩糙養,彷彿是天打雷劈。
可能怎麼辦呢?要是不依這法子,恐怕連命都要給那天道收回去。
“吩咐下去,全府上下,不論知不知情,都改口”老爺安撫著夫人,對屋外的小廝下了口令,“昨晚,夫人生下的是個少爺。”
……
……
江南的春日總是很舒服,和煦的陽光帶著水鄉特有的煙雨味道,卻不會顯得潮溼粘糊,是讓人想去郊外踏青,在草地裡滾兩圈的暢快。
整個縣城最大最好的書院是城郊的天山書院,有點家底的人家,都把小公子送去那兒讀書,也不指望著能考上舉人狀元,學得能把家產打理好就差不多了。
不到十歲的男娃,每個心裡都成天想著玩,想要上山爬樹下河摸魚,就算是在屋裡玩捉迷藏,也比坐在書院裡搖頭晃腦念著“之乎者也”要有意思得多。
到了時辰,書院裡的那口大鐘響了渾厚的三聲,原本安靜的書院一下子變得嘈雜了起來,不管夫子佈置的課業是否完成了,把筆一扔,寫得亂七八糟的字往布袋子裡隨便一塞,小子們就三五成群地要走。
“楉冰,去玩嗎?”看起來像是孩子王的小少年清點了小夥伴人數,才發現還有一人端坐在自個兒的桌前。
“今兒個是阿弟的生辰,我答應娘了要早點兒回家”原本還低著頭的小公子抬額,露出了還稚嫩的清秀臉蛋,耳邊的那一縷小辮襯得他臉上的笑容生動異常,那雙桃花眼就算眯成了縫,還是能漏出點點神采,不過五歲的年紀,調皮地眨眨眼就無比靈氣。
“你們去吧,等到了端午,我請你們吃蛋黃肉粽。”
一群小子嬉鬧著走了,楉冰接著把課業慢慢寫完,恭敬地交給夫子,道聲再見才離開。
王夫人的貼身丫鬟已經等在書院外了,楉冰趕緊加快了腳步,向她匆匆走去,和她牽著手回家。
有些大戶人家會駕馬車來接公子,但楉冰的父親並不慣養男娃,從來都是自己走回家的。
楉冰倒覺得沒什麼,路也不遠,看看風景比悶在馬車裡舒服多了,她有空就和那些男孩子們竄上竄下的,這點距離哪會累。
走過一座石橋,看到河對岸的石榴樹開花了,一片紅豔豔的,特別好看,等到石榴結果,她和那群男孩就會偷偷地摘幾個解饞。
她知道自己出生前,腳下的這條不凍河結了七天的冰,待到她誕下,冰河融了,楉花開了,所以才取名楉冰。
對於要自己扮男裝的那個算命先生,楉冰將信將疑,小孩子嘛,對鬼神的敬畏沒有大人那麼多,不過從小都被當成個小公子,楉冰心中也並沒有什麼遺憾,對華裙胭脂也沒多大嚮往,自己也預設她是個男子。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楉冰這名字太過娘們唧唧,給女孩倒是好聽,給男孩就有點……
她們走過的石橋,楉冰一抬頭,有瓣兒石榴花剛好落在她的眼睛上,眼皮癢癢的,像母親親暱自己時的親吻一樣。
取下石榴花,花瓣上的水珠滑下來,手掌心溼漉漉的,但並不反感。
迎面走來一對母女,女孩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盯著楉冰手裡的花,露出一點點豔羨。
楉冰抿唇一笑,轉手就把石榴花別在了小姑娘的丱發上,勾勾女孩散掉的髮帶,快速地綁了個漂亮的結。
擺擺手就當告別了,經過這麼一收拾,倒是比普通花飾更好看,可惜人家小姑娘的心思早就不在頭飾上了,目光被那雙桃花眼勾得死死的。
楉冰自己倒沒發覺撩了小姑娘芳心,她只覺著這妹妹真好看,長大後一定是位可愛的美人。
牽著楉冰的丫鬟嘆口氣,自家小公子是從哪裡學的這些,要不是年齡尚小還長得俊俏,別人姑娘定會羞紅了臉罵一聲登徒子。
兩刻鐘便走回了縣城府裡,今兒個是府上二公子兩週歲生辰,大家都提著勁兒幹活。誰都沒瞧見跟著楉冰二人回府的身影,消失在傍晚熱鬧的街上。
楉冰回了府就鑽進自個兒屋裡,誰都不讓進來,一連好幾天都這樣,原本下人們還擔心小公子是不是心情不佳,後來據夫人透露才知道,這是在給二公子做生辰禮物呢。
來祝賀的老爺的熟人朋友在上午